“你只有一半账本,怎么计量军粮数量?不怕出错吗?”
芍药见顾晏辞拿着账本,事已成定局,“数量多少本不是什么大事,林老爷自己也特贪污不少,最后能交到周国人手里的,更是所剩无几。”
跟萧明微想得差不多,否则仅凭半份账本,根本没办法运送军粮。
“林崇武还留下军粮干什么,交给谁?”
“这我就不知道了,我之负责画好图,分配每次运送的军粮,做好标记,其余的概不归我管。”
芍药话音刚落,秦风正好带着人破开房门,官兵押过芍药,一路将人领回大理寺。
“什么时候做的?”
萧明微指的是桌子上的拓本。
“前两日让人潜回去,正巧林崇武不在,索性做个拓本,以防万一。”
萧明微抽出腰间放着的手帕擦手,“顾大人方才是将我当做打手了?我若不出手,顾大人打算眼睁睁看着芍药跑掉?”
萧明微怀疑,顾宴辞是在对自己胡诌他的家世一事实施报复,全程只有指腹沾了芍药的花钿。
顾宴辞走在前面,语气嘲讽。
“本官被那老鸨误认为断袖,又被你胡诌家世,不过是让你干点力气活罢了。怎么,萧姑娘出身武将世家,只是按着个人,便力不从心了?”
果然,不仅是铁面判官,还小心眼得很。
“顾大人可真是心大,难道没想过,我若只是有些三脚猫的功夫,真让芍药跑了,你要上哪去后悔?”
两人走下楼梯,顾宴辞的眼神还是不自觉往方才自己扶着滑下去的扶手瞟。
“若当真如此,拿着三脚猫的功夫就敢来跟本官谈合作,你也真是,不够惜命。”
顾宴辞停下脚步,侧身看着身边人。
萧明微与他一同站在台阶上,眼神隐晦,“能将想做的事办成,这条命,也不那么重要。”
而后抬脚继续往下走,“我知道大理寺抓人要走流程,顾大人到时候莫忘了知会我一声。”
萧明微走出含香院后,径直走回萧府。
天色已晚,路上只剩还带着未散去的晚风,吹得人躁动。
萧明微临近萧府东角门,脚尖感受到一阵同感,低头一看,原来是踩到了散落在地上的碎石。
林砚臣还没扳倒,但是除掉林崇武,也算是断了他的半壁江山。
她看着地上的小石头,蹲下身来,双手环抱住膝盖,身后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滑到跟前,夹杂在发丝之间的流苏也随着风声浮动,也有几条长链状流苏贴到她的脖子。
重生以来,她就忙着找账本,找顾晏辞,抓住林崇武,甚至没有时间好好捋顺自己的经历。
人怎么会无缘无故重生,自己重生的契机到底是什么,她都没有想过。
又一阵风过,这次风力大不少,将萧明微的裙摆扬起,发丝糊在脸上迷了眼,原先还躺在地上的碎石已经被吹出些距离。
她看着自己眼前的地板,只剩被聚集成一团的灰尘,还有不少沾在自己的衣服上。
顾晏辞原先以为萧明微会回到马车上,可等他上车后,却没有见到萧明微的身影。
秦风看出顾晏辞的疑惑,“萧五姑娘说,事情办完了,她不好继续麻烦顾大人,剩下的路,她要自己走。”
顾晏辞没有回答,只是退回地上,让秦风等人先走,自己漫无目的的走在街道上,只当是抓到有用证人后的散心。
他沿着长乐街一直走,没过多久就在街道拐角后见到了蹲在地上的人影。
第一次见萧明微,她忽然语出惊人,要他小心林砚臣。
第二次再见,她拿着自己寻找多时的账本,要与自己合作。
几次接触下来,他发现她身上或许还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,别的都可以不提,但明显方才萧明微是被那疯狗咬伤了脚踝,她却没有半点疼痛;而自己只是下个楼梯,却忽然感到一阵疼痛,位置正好与萧明微被咬伤的位置一致。
外人都说萧五姑娘打小躲懒,学艺不精,可她被推入井底不借外力就能自己上来,还将做局者反杀,虽然这招用得不太合理,但对于现在的萧家造不成多大的影响。
萧家父子战死乾州,燕京众人只道萧五姑娘日日以泪洗面,神色哀戚,面如死灰,形如枯槁。可早在顾晏辞见到她的第一面,就没看出这些,反而在她眼底看到了浓浓的杀意。
外人对萧明微的认知,向来都是温婉柔顺,一如萧家大夫人一般,是燕京夫人都喜爱的名门闺秀。这样的人,居然能拿着证据到大理寺与他谈结盟,还与他一次又一次探入林家这趟浑水,不见一丝胆怯。
顾晏辞看到她脚踝上留着的红色血迹,心底对两人身上的谜团更加不解。
萧明微回到揽群芳后,没再多说几句话,洗漱过后就走进房间,隔日也少见的等着采荷来喊了两次才起。
“姑娘,昨晚夫人让人递话来,林夫人今儿要到府上,让姑娘若是得空,也一并到前厅去。”
萧明微歪着头坐在梳妆镜前,唇角发白。
采荷见萧明微许久不曾回应,低头又看了眼,梳头的动作一顿。
“姑娘,您这是怎么了,唇角都白了。快回床上躺着,婢子这就去请大夫。”
萧明微拉住采荷的手,“没事,我就是这两日没休息好,你回头让后厨熬些补气血的,我多喝点就是了。”
采荷听着萧明微说话的语气还算正常,才半信半疑,回到她身后继续给她梳头。
“通知下面的,我明儿去商铺查账,先去长乐街上的,若是来得及长宁街也会去,后日再去秀丽街,待商铺的账都查完,就去乡下的田庄。你回头安排一下,每个田庄都要去到。”
采荷听着萧明微满满当当的安排,真心替萧明微感到劳累。
“姑娘,您这些日子都不曾休息,前几日也在对账理账,昨儿又那么晚回来,要不先歇两日吧?”
萧明微抬手按压眼眶周围,昨晚歇得晚,眼皮周围到现在还肿胀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