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几个月来大嫂怀着身子忙前忙后,如今月份大了,我不能这么不懂事。我倒是无事一身轻,累了还能休息,大嫂可没有休息的时候。”
“我已经让她忙了这么久,怎么能再累着她?”
“可是姑娘,您也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,哪经得起这么折腾啊?”
采荷还想劝劝,却被萧明微打断。
“好了别说了,大嫂怀胎辛苦,我多做些也是应该的,准备一下,到延心院去吧。”
杨婉身子越来越沉重,昨晚萧明微出门后,陆凝儿又哭着来延心院坐了半个时辰,拉着杨婉哭诉,又闹了许久。
“昨儿我和顾晏辞到含香院,抓了林崇武用来跟周国联络的人,等大理寺走完流程,就会让人去林家抓人,军粮案就告一段落了。”
萧明微挽着杨婉手臂,一步步走到前厅。
“我听下人说,你很晚才回来。下回带上采荷吧,你一个人在外面,我不放心。”
萧明微应下。
两人才刚坐下,远处就传来脚步声,紧接着就是赵氏的身影。
“数日不见,夫人的身子是越发沉重了。”
赵氏进门后先是打量杨婉一周,视线着重落在杨婉的肚子上。
杨婉象征性的微微起身,示意赵氏落座。
赵氏依礼也问候了萧明微,林砚臣回去后自然跟家里提过萧明微没有跌落井底的事,眼下看着萧明微整个人眼神都不太对劲。
“婉儿,按辈分,我也算得上你的长辈,今日我来,咱们也不拐弯抹角了,直接说正事吧。”
赵氏先打了个头,之后不管杨婉的回答,自顾自开始讲起来。
“前两日在成武侯府,砚臣也是担心明微,他是以为下面的是明微,太过担心她,这才一时心急乱了分寸。”
“这事吧,本身也算是件好事,何况咱们两家又这么亲了,再说旁的,也不合适。婉儿,你觉得呢?”
赵氏的目的很明显,就是林砚臣没能如愿拉萧明微下水,如今又不愿意对陆凝儿负责,便想以两家交好为由,不让萧家继续追着此事。
“伯母,那晚我虽没到成武侯府去,但我也知道,确实是砚臣舍身相救,才有了凝儿的如今。对此,我萧家是感激的。”
杨婉话锋一转,“只是伯母,你我同为女子,自然知晓名声之于女子的重要。萧林两家交好不假,但砚臣于凝儿在成武侯府的相处,那晚在场的宾客也都看得真切。我如今掌管萧府,这事是断然不能置之不理的。”
赵氏笑着,“我自然知道,也没说就这么放任不管。只是两个孩子都是两家看着长大的,什么情分大家也都清楚。我看不如这样,让砚臣认了凝儿做义妹,往后两人便兄妹相称,哥哥救妹妹,这也无可厚非,相信不会再有不长眼的胡言乱语。”
杨婉看向萧明微,萧明微则是从容端起茶算着时间应该也快到了。
“伯母,这也不失为一个好提议。只是凝儿的父母如今不在燕京,这事我们也不好随意做主。否则若是来日出了事,大家处理起来也麻烦不是。”
赵氏不大在意,陆凝儿家中本就没落,若不是攀上了萧家这门远亲,也不会有人记得起陆家。这样的人家,他们林家愿意认下陆凝儿,他们自当感恩戴德才是。
赵氏始终认为,陆宁儿的父母那边,不过是自己一句话的事。
得知赵氏要来,萧明微便让人早早去照月阁请陆凝儿,这样大的事,当事人怎么能不在呢。
陆凝儿本就腿伤未愈,又听闻赵氏上门,便火急火燎的赶来,才到门口,正巧听见赵氏提到让林砚臣认自己作义妹。
陆凝儿手上一紧,这可使不得!若是自己真成了林家义女,那与林砚臣便是再无可能了。如此一来,自己费尽心思好不容易攀上的关系,岂不是要作废了?
以如今萧家的处境,萧明微甚至自身难保,过不了多久自己也到了议亲的年纪,到时候怕是没人能帮到自己。
她往前跨一大步,疾步走进前厅。
杨婉瞧着陆凝儿急切的模样,忽然恍惚,仿佛见着了前两年自己刚见到她是,那个活泼灵动的小姑娘。
陆凝儿却没心思顾及别的,径直走到几人面前,二话不说跪下,心里已经盘算了七七八八。
“凝儿,你这腿伤还没好呢,这是做什么?”
赵氏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,她总是看不上小门小户出来的人的,尤其是陆凝儿这种寄养在大家的女儿,总担心会被反咬一口。
眼下她最害怕的便是陆凝儿不愿松口,还去外头胡乱攀咬林砚臣。
陆凝儿摇着头,头上本就没戴几只簪子,为数不多的三条流苏随着她的举动纠缠在一起。
她压抑着声音哭泣,“大嫂,伯母。凝儿知晓自己的身份,也明白寄养来的,终有一日要被送走,本不该奢求什么。可是那晚,林大哥拼着命将我护在怀中,那份不顾一切的情意,我实在难以忘却。若要我只将这份情意算作兄妹之情,让我往后连远远看着他、盼着他安好都要隔着一层屏障,到头来变得生分,我实在不愿意!”
若是没有萧明微前两日的劝说,再给陆凝儿一百个胆子,她也不敢不与林砚臣商量,便在两家夫人面前自爆身份。
她的话,无疑是承认了萧明微拒婚当日提到的,她与林砚臣的私情。
赵氏出门前,林砚臣还信誓旦旦,告诉她陆凝儿绝对不会反对,只要费些心思说服杨婉便是,可不曾想,这陆凝儿居然会临时反水!
杨婉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,反倒是萧明微一如既往地镇定,还伸出手拍拍她的手背,眼神落在她身上,带着无声的安抚。
陆凝儿说的这些,都在她意料之中,没什么好奇怪的。
陆凝儿扯出手帕,轻轻擦拭眼角,“若是让我与砚臣哥哥只做兄妹,不仅是轻践了那晚他的舍身相救,更是辜负了我这么些年来对他的一片真心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