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色轿车平稳地行驶在京城错综复杂的高架路上，像一尾沉默的游鱼，悄无声息地融入夜晚的车流。车窗外，流光溢彩的城市画卷不断向后拉伸，霓虹闪烁，灯火璀璨，勾勒出这座权力与财富中心的冰冷轮廓。
车内一片寂静，只有空调系统发出极其细微的送风声。
秦卿靠坐在椅背里，目光落在窗外，却又似乎没有聚焦在任何具体的景物上。她手中依旧握着那部屏幕碎裂的手机，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冷的裂痕上滑动。
刚才在秦家老宅发生的一切，像一场光怪陆离的梦。那极致的奢华，那刻骨的鄙夷，那突如其来的黑暗，那血红色的警报，还有最后那死一般的寂静和惊恐……画面一帧帧闪过，却奇异地没有在她心中掀起太大的波澜。
或许是因为，在过去十几年底层挣扎的岁月里，她早已习惯了冷暖炎凉，看透了人情寡淡。所谓的亲情，在巨大的利益和脸面面前，不堪一击。秦世渊的冷厉，傅文佩的动摇，秦莫辰的色厉内荏，都在她的预料之中，甚至比预想的还要……可笑。
他们宁愿相信一个精心策划的骗局，一个骇人听闻的黑客攻击，甚至相信世间有鬼，也不愿意相信那个穿着外卖服、被他们视作蝼蚁的人，就是他们“死而复生”的女儿。
也好。
省去了许多不必要的纠缠和虚伪的眼泪。
她的指尖轻轻点开手机屏幕上那个深蓝色的「资产」图标。
界面跳转，没有想象中的数字翻滚或者金库图片，只有极其简洁的几行信息：
【权限等级：序列零（最高）】【总资产估值：≈1.89×101?USD】【备注：资产形态多样，分布全球，实时波动。已启用‘深渊’协议进行隐匿与增值管理。】
1.89后面跟着17个零。
秦卿默默地看着那一长串数字，即使早已有了心理准备，心脏还是下意识地漏跳了一拍。这是一个超出人类正常认知范畴的数字，它不该属于个人，甚至不该属于任何一个国家。它更像是一个天文概念，一个数学符号。
而此刻，这个符号，就安静地躺在她的手机里，在一个摔裂了屏幕的旧智能机中。
“脏款……”她低声咀嚼着这两个字。这钱，来得诡异，规模骇人，还被系统自己标记为“脏”，其背后的水，恐怕深得能淹没整个世界。
她退出「资产」界面，又点开了「服务」。
里面的选项同样简洁得可怕：【交通】【安保】【信息处理】【生活支持】【特殊请求】
每个选项点进去，也只有更细分的几个模糊分类，没有具体说明，更像是一个空白的愿望单，等待她填入需求。
她尝试着点了一下【交通】下的【即时载具】。
手机轻微震动了一下，屏幕上弹出提示：「请求已接收。正在为您调度最近单位。预计抵达时间：47秒。」
几乎在提示出现的同时，车辆缓缓减速，靠向路边。秦卿看向车外，这里是一条相对僻静的辅路。
电子音再次响起：“序列零，接驳载具已就位。祝您晚安。”
车门锁轻轻弹开。
秦卿没有多问，拿起旁边的外卖头盔，拎起自己那个破旧的帆布背包，干脆利落地下了车。
黑色轿车在她关上车门的瞬间，便无声地滑入车道，加速离开，消失在前方的车流中，仿佛从未存在过。
而就在她站定的路边，另一辆看起来极其普通的白色国产新能源轿车静静停着，车灯闪烁了一下。
一个穿着蓝色工装夹克、看起来像是个普通网约车司机的男人从驾驶位下来，脸上带着憨厚甚至有些拘谨的笑容，小跑着绕过来为她拉开后车门。
“您、您好！请上车！”他的普通话带着点外地口音，眼神不敢与她对视，显得有些紧张，甚至……敬畏？
秦卿看了他一眼，没说什么，弯腰坐了进去。
车内干净整洁，有一股淡淡的柠檬清新剂味道。司机小跑着回到驾驶位，小心翼翼地问道：“请、请问您要去哪里？”
秦卿报出了她那个位于城市边缘、破旧待拆小区的地下室地址。
“好、好的！”司机应声，车辆平稳启动。
她透过后视镜，看到司机握着方向盘的手，指关节粗大，虎口有厚厚的老茧，那绝不是一个普通司机该有的手。
深藏功与名？
她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、逐渐变得低矮破旧的街景，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、嘲讽的弧度。
功与名她不需要。
但那万亿“脏款”所带来的便利和……麻烦，她似乎已经无法摆脱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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