95书阁 > 都市小说 > 顶替月光 > 第二十一章 众目睽睽下的“罪人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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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   那一声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“不是我”,如同投入沸腾油锅的一滴水,瞬间激起的不是平息,而是更加猛烈的爆炸。

“不是你?!证据确凿!还敢狡辩!”江震霆的怒吼如同受伤的雄狮,震得整个宴会厅都在嗡鸣。他额角青筋暴起,指着江熠的手指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颤抖,“人证物证俱在!连作案工具都找到了!江熠!我江家怎么会生出你这种敢做不敢当的孬种!废物!”

“震霆!你跟这种畜生还有什么好说的!”沈玉茹尖叫着从沙发上弹起来,脸上泪水纵横,妆容彻底花掉,显得狰狞又可怖,“报警!立刻报警!让警察来把他抓走!让他去坐牢!我不想再看到他!一秒都不想!”她像是彻底崩溃了,抓起手边的一个酒杯就狠狠砸在地上!

“啪嚓——!”

清脆的碎裂声如同一个信号,彻底引燃了现场压抑已久的审判情绪。

“真是死到临头还嘴硬!”“太可怕了,心思缜密到这种程度,还利用通风管道……”“江先生江太太摊上这样的儿子,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!”“之前还以为只是纨绔,没想到是骨子里就坏了!”

鄙夷、唾弃、恐惧、厌恶……种种目光和议论,如同最肮脏的泥浆,铺天盖地地朝江熠泼来。他站在那里,像狂风暴雨中一株孤立无援的枯草,随时可能被彻底摧毁。

胃部的绞痛在这一刻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,像有一把烧红的刀子在腹腔内疯狂搅动,撕裂着他的神经。冷汗如同瀑布般涌出,瞬间浸透了他单薄的衬衫,冰冷的布料紧紧贴在他剧烈起伏的胸膛上。眼前阵阵发黑,耳边的声音变得忽远忽近,模糊不清。他几乎要用尽全身的力气,才能勉强支撑住身体不倒下。指节因为死死攥紧而发出轻微的“咯咯”声,指甲深深陷入掌心,试图用这尖锐的刺痛来对抗那几乎要将他淹没的剧痛和眩晕。

他微微佝偻下身体,一只手无意识地紧紧按住了腹部,呼吸变得急促而浅薄,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冰冷的刺痛。

这副痛苦不堪、摇摇欲坠的模样,落在众人眼中,却更像是罪行被揭穿后,恐惧到极致的表现。

“装!还在装!”沈玉茹刻薄地尖叫,“每次做错事就摆出这副死样子给谁看!以为这样就能博取同情吗?!”

江辰适时地上前一步,扶住几乎要气晕过去的江震霆,脸上写满了沉痛和一种被深深伤害的“疲惫”。他看向江熠,声音沙哑而沉重,带着最后一丝“兄长”的“劝诫”:“小熠……别再硬撑了。承认了吧。你看你把爸妈气成什么样子了?难道非要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吗?现在承认,我们……我们终究还是一家人,爸和妈……或许还能……”他的话欲言又止,将“一家人”和“原谅”高高吊起,却又留下无尽的、冰冷的现实空间,仿佛承认才是唯一的“救赎”,尽管谁都明白那救赎根本不存在。

“一家人?我没有这种畜生不如的家人!”江震霆猛地甩开江辰的手,胸口剧烈起伏,眼神冰冷绝望,仿佛看着的不是儿子,而是什么令人作呕的秽物,“江熠,我最后问你一次,表,你藏到哪里去了?!现在说出来,我还可以考虑……给你一个自我了断的机会,免得脏了江家的地和警察的手!”

自我了断!他竟然对自己的亲生儿子,说出了这样的话!

冰冷的寒意,比胃部的绞痛更刺骨,瞬间穿透了江熠的四肢百骸。他缓缓地、极其艰难地抬起头,透过被冷汗模糊的视线,看向那个名义上是他父亲的男人。

那张脸上,只有滔天的怒火和彻底的厌弃,没有一丝一毫的信任和犹豫。

呵……呵呵……

江熠的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低哑的、几乎听不见的、破碎的轻笑。那笑声里带着无尽的荒凉和嘲讽。

他张了张嘴,似乎想说什么,但剧烈的疼痛让他猛地抽了一口冷气,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,差点栽倒在地。他死死咬住下唇,直到舌尖尝到一丝腥甜的铁锈味,才勉强稳住身形。

他的沉默和痛苦挣扎,在所有人看来,都成了负隅顽抗的最佳证明。

“冥顽不灵!”江震霆彻底失去了最后一丝耐心,他猛地转向保安主管,眼中闪过狠厉决绝的光芒,“既然他给脸不要脸,那就别怪我不讲父子情面!报警!立刻报警!把这里所有的‘证据’——人证、物证!还有这个孽障!统统交给警方!我要让他把牢底坐穿!”

“是!”保安主管立刻拿出对讲机,准备联系外界。

“等等!”江辰却再次出声阻止,他脸上露出极其“为难”和“不忍”的神色,“爸!不能报警啊!一旦报警,这件事就彻底瞒不住了!媒体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扑过来!我们江家的声誉就全完了!董事会那边怎么交代?公司的股价怎么办?为了他一个人,赔上整个江氏,不值得啊爸!”

他看似在顾全大局,为家族着想,每一个字却都像锤子一样,狠狠敲在江震霆最在意的地方——家族利益和集团声誉。将江熠的个人行为,与整个江氏的存亡捆绑在一起,彻底断绝了任何内部处理、哪怕是最严厉的内部处理的可能,逼着江震霆必须用最极端、最公开的方式“清理门户”,以彰显江氏的“公正”和“清白”。

好毒的计算!好狠的心肠!

江震霆果然犹豫了,脸色变幻不定,显然被江辰的话击中了要害。

而就在这时,之前那个指认江熠去储物室的张少,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,猛地一拍大腿:“通风管道!保安大哥,你刚才说通风管道有松动痕迹对不对?那手表肯定还在管道里!或者被他通过管道转移到了别处!说不定……说不定就是他刚才借口不舒服,偷偷去处理掉了!”

又一个“合理”的推测!完美解释了为什么搜不到赃物!将江熠的“顽固”和“痛苦”都解读为争取时间处理赃物的表演!

“搜!立刻派人去查所有相连的通风管道!查看酒店监控!看他之前到底去了哪里!”江震霆终于下定决心,厉声下令。虽然没有立刻报警,但调查的方向已经彻底被锁定。

几名保安立刻领命而去。

宴会厅里再次陷入一种诡异的等待气氛。但这一次,等待的不再是真相,而是对江熠最终审判的确认。

江熠只觉得周围的空气越来越稀薄,灯光刺得他眼睛生疼。那些投射在他身上的目光,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针,扎进他的皮肤,灼烧他的灵魂。他像被剥光了衣服扔在闹市口,承受着千夫所指,没有任何遮挡,没有任何庇护。

他看到了林墨。她站在不远处,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,身体微微颤抖。她的眼神空洞而破碎,里面最后一丝光芒似乎也彻底熄灭了。她看着他的眼神,不再有困惑,不再有挣扎,只剩下一种彻底的、冰冷的……绝望和……认命。

仿佛在说:看,果然是这样。我竟然……还对你抱有过一丝可笑的期待。

这眼神,比江震霆的怒吼和沈玉茹的诅咒更让江熠感到一种窒息的疼痛。

连她……也终于彻底站在了那一边。

胃里的刀绞似乎蔓延到了心脏,带来一阵阵痉挛般的抽痛。他再也支撑不住,身体猛地一晃,向后踉跄了一步,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,才勉强没有滑倒在地。

这个动作,却像是点燃了最后一道导火索。

“够了!别再演戏了!”一个平日里与江辰交好、家中也与江氏有密切生意往来的中年男人忍不住站出来,义愤填膺地指着江熠,“江熠!你看看你把好好的一个生日宴搞成了什么样子!看看把你父母气成了什么样子!男子汉大丈夫,敢做就要敢当!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,也该为生你养你的父母想想!为你哥哥想想!他为你了多少心?擦了多少次屁股?你怎么能这么狼心狗肺!”

“就是!简直是我们这个圈子的耻辱!”“败类!”“滚出去!别再这里丢人现眼了!”

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口诛笔伐的行列。仿佛指责他、唾弃他,就能彰显他们自己的正义和高贵。

江熠背靠着冰冷的墙壁,粗重地喘息着,冷汗沿着他紧绷的下颌线不断滴落。他的视线开始模糊,耳边嗡嗡作响,那些恶毒的言语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水幕传来,扭曲而遥远。

世界在他眼前旋转、崩塌。

只有胃部那尖锐的、持续的、几乎要将他撕裂的剧痛,是如此的清晰和真实。

在这片彻底的毁灭与绝望中,在这众目睽睽之下,他像一个被钉在耻辱柱上的罪人,承受着所有的诅咒和审判。

没有人听到他身体内部发出的、濒临崩溃的哀鸣。也没有人看到,他那隻紧紧按着腹部、抵在冰冷墙壁上的手,指尖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的死白色。

就在他意识几乎要彻底涣散的那一刻。

之前领命去搜查通风管道的保安去而复返,脸色更加凝重,甚至带着一丝惊慌。

他快步跑到江震霆面前,甚至来不及行礼,就急促地低声汇报:

“董事长!不好了!我们顺着管道搜查……发现……发现管道有一处出口,似乎通往……通往酒店后巷的一个监控死角!而且……而且在管道内部,发现了这个!”

他摊开手心。

里面不是众人期待的手表。

而是……一小片。被勾破的。深灰色。西装布料碎片。

颜色和质地……与江熠身上穿的那件,一模一样!

保安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惶,如同最终的重磅炸弹,投入死寂的宴会厅:

“布料碎片边缘有新鲜的勾丝痕迹!上面……上面好像还沾着一点点……血迹!”

轰——!!!

最后的“铁证”!直接linking到他的衣物!甚至还有“搏斗”或“匆忙”中留下的血迹?!

天罗地网!彻底收拢!

江震霆眼前一黑,猛地向后倒去,被江辰和旁边的人手忙脚乱地扶住。

“爸!”“震霆!”

一片混乱中。

江熠背靠着冰冷的墙壁,在那一片指向他的、最新的“罪证”面前,在那彻底将他淹没的绝望浪潮里。

他终于再也支撑不住。

喉咙一甜。

一股温热的、带着浓重铁锈味的液体,猛地涌上喉头。

他死死咬住牙关,却无法阻止那抹刺眼的鲜红,从他苍白的唇角,缓缓溢了出来。

映衬着他毫无血色的脸。和那双终于彻底失去所有光亮、只剩下一片虚无死寂的、眼眸。

众目睽睽之下。罪人。吐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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