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饭的余温尚在，搪瓷碗里最后一点菜汤的油花还未凝固。
何雨柱坐在桌边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怀中那封信的轮廓。信纸的质感，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，却仿佛烙铁一般，将父亲的字迹和那些不堪的真相，一同烫进了他的心里。
他知道，那两个老家伙要来了。
这不是预感，而是一种对猎食者习性的精准判断。
院子里，晚风卷起地上的尘土，送来邻里人家锅碗瓢盆的碰撞声，还有孩子们的吵闹。
一切都和往常一样。
但何雨柱的听觉却被无限放大，过滤掉了所有的杂音，只捕捉着那两种他等待的脚步声。
一种是拐杖笃、笃、笃敲击青石板路的沉重闷响，每一下都透着不容置喙的威严。
另一种，则沉稳而虚伪，一步一步，算计着距离，算计着人心。
脚步声在门外停下。
何雨柱的眼神没有一丝波澜，他起身，拉开了门。
门外站着的，正是聋老太太和一大爷易中海。
昏黄的灯光从屋内泄出，照亮了两人脸上的褶皱，也照亮了那份精心伪装的慈爱与关切。
“哟，这不是聋老太太和一大爷吗？”
何雨柱的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，仿佛真的只是偶遇。
“什么风把您二位给吹来了？”
他侧身让开，将两人请进了屋。
聋老太太的拐杖在门槛上磕了一下，发出沉闷的声响。她颤颤巍巍地走进来，目光第一时间就锁定了何雨柱，那双浑浊的老眼里，满是精心熬制出的“慈爱”。
“柱子啊。”
她一开口，声音苍老而温和。
“奶奶这不是听说你爹没回来，怕你们兄妹俩心里难受，特意来看看你们。”
易中海紧随其后，将那副道貌岸然的正人君子形象扮演得淋漓尽致。
“是啊柱子，你爸不在，以后你就是家里的顶梁柱了。你还年轻，很多事情不懂，我和老太太，以后可得好好教教你。”
一唱一和。
每一个字眼，都像是一根精心打磨过的软针，试图刺入何雨柱的脑海，植入他们想要的思想。
何雨柱心中翻涌着一股生理性的恶心。
他的视线不着痕迹地扫过里屋的门帘。
就在半小时前，妹妹何雨水就是从那后面跑出来的，眼眶红红的，声音里带着委屈。
“哥，聋奶奶又说我是拖油瓶了……”
“她还劝我去住校，说女孩子家家的，别天天在家拖累你……”
父亲信里那一行行警告的墨迹，瞬间与妹妹委屈的脸庞重合。
先支走雨水，再集中火力对付自己。
这帮禽兽，连剧本都和信里写得一模一样。
何雨柱垂下眼帘，掩去了一切情绪。
演戏？
他不想再奉陪了。
他缓缓抬起手，伸进怀里。
那个动作，让易中海和聋老太太的对话出现了一个微小的停顿。
下一秒。
何雨柱掏出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，是他模仿父亲笔迹伪造的“绝笔信”。
他的手臂猛然挥下。
“啪！”
一声脆响，纸张被狠狠拍在油腻的八仙桌上，震得桌上的煤油灯火苗剧烈一跳。
整个屋子里的虚伪空气，瞬间被这一声拍碎。
“聋老太太，一大爷，你们二位也别演了。”
何雨柱的声音不高，却像淬了冰，每一个字都砸在两个老人的耳膜上。
“你们不就是想把我何雨柱当成傻子，培养成你们的养老工具吗？”
话音落下的瞬间，聋老太太脸上慈爱的表情寸寸龟裂，易中海那副为人师表的笑容也僵死在嘴角。
震惊。
错愕。
还有一丝无法掩饰的慌乱。
何雨柱的手指，重重地点在桌面的那张纸上，眼神如出鞘的利刃，直刺二人内心最阴暗的角落。
“我爹是怎么走的，你们心里比谁都清楚！”
他的声音陡然拔高，充满了压迫感。
“不就是你们拿着我爹年轻时犯的一点小错误当把柄，联合起来把他逼走的吗？”
“你们的目的，不就是想让我们兄妹俩变成孤儿，好方便你们拿捏和控制吗？”
“你们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！”
一句，一问。
如同重锤，狠狠砸在两个老家伙的心防上。
聋老太太和易中海的脸色，从僵硬转为煞白。他们脑子里一片轰鸣，怎么也想不通，这个计划天衣无缝，做得如此隐秘，怎么会被何雨柱这个毛头小子知道得一清二楚！
这不可能！
“你……你胡说！”
易中海的嘴唇哆嗦着，本能地开口狡辩。
“你爹那是自己想跟寡妇跑，跟我们有什么关系？”
“是吗？”
何雨柱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，那笑声里充满了极致的鄙夷。
“那你们今天来干什么？”
他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来回扫视，像是在欣赏两个小丑的拙劣表演。
“不就是想趁热打铁，给我洗脑，让我以后对你们唯命是从吗？”
他向前踏出一步，整个人的气势攀升到了顶点。
“我告诉你们！”
“从今天起，我何雨柱，跟你们两家，再无半点关系！”
“想让我给你们养老？”
他一字一顿，声音里带着碾碎一切的决绝。
“做你们的春秋大梦去吧！”
他的视线最后落在了聋老太太身上，那双曾经让院里所有人都敬畏的老眼，此刻写满了惊骇与溃败。
“还有，别再打我妹妹的主意！”
“要是再让我听到你们谁敢说三道四，就别怪我不客气！”
何雨柱的一番怒斥，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，将“养老团”那层伪善的皮肉，连带着筋骨，血淋淋地剥离下来，暴露在空气之中。
“你……你……”
聋老太太气得浑身发抖，她那只拄着拐杖的手剧烈地颤抖着，指着何雨柱，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。
她引以为傲的算计，她经营了一辈子的威严，在这个她一直视为棋子的年轻人面前，竟然如此不堪一击，碎得连渣都不剩。
易中海更是面如死灰。
他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人狠狠攥住，连呼吸都变得困难。他知道，完了。
他为自己精心规划的养老蓝图，就在这个晚上，被何雨柱用最粗暴、最直接的方式，彻底撕成了碎片。
何雨柱不再说话。
他就那么站在那里，冰冷的目光像两道探照灯，死死地钉在两个老家伙的身上，无声地催促，无声地驱赶。
最终，聋老太太和易中海再也无法承受这种目光的凌迟。
他们在何雨柱的注视下，一个踉跄，一个狼狈，几乎是逃一般地冲出了何家的门。
夜风灌入，吹得门帘猎猎作响。
这一夜，何雨柱用最强硬的姿态，向这个藏污纳垢的四合院宣告。
他，不再是那个可以任人摆布的棋子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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