屋里,死一样的寂静。
门板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音,却放大了娄晓娥紊乱的心跳。
她冲到许大茂面前,脸色惨白,声音都在打颤。
“许大茂!你疯了!你真的疯了!”
“那是一大爷!院里管事的大爷!你怎么敢这么跟他说话?”
“你这是要把院里所有人都得罪光啊!”
她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,在她看来,许大茂的行为,无异于自寻死路。
许大茂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样子,眼神却没有丝毫波动。
他伸出手,轻轻帮她擦掉眼角的湿润。
指尖的温度,让娄晓娥的身体微微一僵。
只听见他用一种前所未有的,平静却又带着无匹力量的声音,一字一句地说道。
“晓娥,你记着。”
“在这个家里,我说了算。”
他的目光沉静如水,却又深不见底,仿佛能将人的灵魂吸进去。
“在咱们家门口,我的规矩,才是规矩!”
……
门外。
阎埠贵站在原地,鼻子尖距离门板只有不到一寸,脑子里还回荡着那句石破天惊的话。
让一大爷,亲自来请!
他哆嗦着嘴唇,转身就往院子中央跑,那速度,比去菜市场抢便宜白菜还快。
此刻的四合院中院,早已是人声鼎沸。
一张八仙桌摆在正中,一大爷易中海、二大爷刘海中、三大爷阎埠贵的三把椅子呈品字形摆放。
只是现在,三大爷的椅子还空着。
浑身湿透的傻柱,正像一头困兽,在院里来回踱步,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,身上的水滴甩得到处都是。
秦淮茹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,低着头,肩膀一抽一抽的,不知是真哭还是假哭。
贾张氏则叉着腰,站在秦淮茹身边,像个护犊子的老母鸡,眼神怨毒地盯着许大茂家的方向。
院里的邻居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,交头接耳,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兴奋。
这大清早的,戏码可太足了!
阎埠贵连滚带爬地跑回了八仙桌前,一屁股坐下,端起桌上的大茶缸子就猛灌了一口。
“老易!老刘!”
他喘着粗气,一张脸涨得通红。
“反了!反了天了!”
二大爷刘海中早就等得不耐烦了,闻言猛地一拍桌子。
“怎么回事?许大茂那孙子呢?怎么还不滚出来!”
阎埠贵把茶缸子重重往桌上一顿,唾沫星子横飞。
“他……他说,他不来!”
这话一出,全院哗然。
院里开全院大会,谁敢不来?这可是仅次于去街道办开会的政治任务!
刘海中眼睛一瞪,官威十足地喝道。
“他敢!你没说是一大爷让他来的吗?”
“说了!”
阎埠贵一脸憋屈,声音都变了调。
“可他说……他说……想让他来开会,行!”
“得让一大爷,亲自去请!”
轰!
人群彻底炸了锅。
所有人的目光,刷地一下,全都聚焦在了一大爷易中海那张瞬间黑如锅底的脸上。
这已经不是挑衅了。
这是当着全院几十口人的面,把一大爷的脸,扔在地上,还用脚狠狠地碾了两下!
傻柱都不骂了,愣在原地,一脸的不可思议。
他再浑,也不敢这么跟一大爷说话啊!
许大茂这孙子,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?
刘海中的脸色也变得极为精彩,先是震惊,随即就是一股压抑不住的狂喜。
他跟易中海斗了这么多年,一直被压一头,什么时候见过易中海这么丢人现眼过?
他清了清嗓子,阴阳怪气地开口了。
“哎呦,这可真是……闻所未闻啊!老易,看来你这个一大爷,在人家许大茂眼里,分量不够啊!”
易中海的拳头在桌子底下捏得咯咯作响,手背上青筋暴起。
他能感觉到,全院人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他身上。
有看笑话的,有幸灾乐祸的,有等着他表态的。
去,还是不去?
去,他这个一大爷的威信就彻底扫地,以后还怎么管这个院?
不去,今天这会就开不成,他连个许大茂都治不了,威信同样荡然无存!
这是一个死局!
许大茂,这个以前在他眼里,不过是个有点小聪明,但上不得台面的放映员,一夜之间,怎么变得如此狠辣,如此懂得诛心!
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,院里的议论声越来越大。
易中海的额头,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。
最终,他缓缓站起身,牙缝里挤出几个字。
“我去。”
他不能让刘海中看了笑话,更不能让这个院子失控。
这个脸,今天他必须自己丢!
在全院人震惊、错愕、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下,德高望重的一大爷易中海,黑着一张脸,迈着沉重的步子,一步一步,走向了许大茂家的房门。
他站定,抬起手,停在半空,许久才落下。
“咚,咚,咚。”
敲门声,沉闷而压抑。
“大茂。”
易中海的声音干涩无比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。
“出来吧,院里开会。”
“谈谈今天早上的事。”
吱呀——
门,应声而开。
许大茂施施然地走了出来,手里还拿着块毛巾,慢条斯理地擦着嘴。
他甚至都没有多看易中海一眼,仿佛刚才那个惊天动地的要求,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。
他越过易中海,径直走向院子中央。
身后,是易中海铁青的脸,和全院人掉了一地的下巴。
许大茂的出现,让现场的气氛瞬间达到了顶点。
所有的目光都汇集在他身上,有愤怒,有怨毒,有好奇,有忌惮。
他却视若无睹,一步一步,走到了八仙桌前。
二大爷刘海中看他过来,官瘾再次发作,猛地一拍桌子,指着桌前的一片空地,声色俱厉地喝道。
“许大茂!你还知道出来!”
“站到中间去!”
“今天,你必须当着全院人民的面,好好交代你的问题!接受人民群众的审判!”
他特意加重了“审判”两个字,试图营造出一种批斗大会的严肃氛围。
所有人都以为,许大茂再横,面对这个阵仗,也得先服个软。
然而。
许大茂连眼皮都没抬一下,直接无视了唾沫横飞的刘海中。
他转过身,走到墙根下,那里放着一排邻居们平时坐着聊天用的小马扎。
他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,不紧不慢地拎起一个。
然后,他走回八仙桌前。
没有站到刘海中指定的位置。
而是将小马扎,“啪”的一声,放在了八仙桌的正对面。
那个位置,与一大爷易中海,二大爷刘海中,三大爷阎埠贵,形成了泾渭分明,分庭抗礼的对峙之势。
他大马金刀地坐了下去,甚至还悠闲地翘起了二郎腿。
整个院子,落针可闻。
所有人都被他这一连串的操作给震懵了。
这不是来接受审判的。
这是来跟三位大爷平起平坐,掰手腕的!
许大茂抬起头,目光缓缓扫过对面三张表情各异的脸。
最后,他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,开口了。
那声音不大,却像一把淬了冰的锥子,狠狠扎进每个人的耳朵里。
“三位大爷,别搞得跟三堂会审似的。”
“有话就说,有屁就放。”
“我听着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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