聚贤楼雅间内,熏香袅袅。
陈小枫正襟危坐,手指不自觉地敲击着桌面。约定的午时已过一刻,那位贵人却迟迟未现身。
该不会耍我吧...他小声嘀咕,目光扫过雅间内的陈设。紫檀木的桌椅,精美的瓷器,墙上挂着名家字画——这哪像青楼的包间,分明是达官显贵的会客厅。
正当他胡思乱想时,门外传来脚步声。门被推开,一个熟悉的身影迈步而入——正是诗会上那位一句话罢免侍郎的中年人!
久等了。来人一撩衣袍下摆,在陈小枫对面坐下。他约莫三十出头,面容威严,一双眼睛如鹰隼般锐利,身上散发着久居上位者的气势。
陈小枫刚要起身行礼,却被制止:免礼。知道我是谁吗?
恕小子眼拙...陈小枫谨慎地回答。
李元景。中年人淡淡道,当朝皇叔,兼领太医院院正。
陈小枫心头一震。皇叔!难怪能一句话罢免户部侍郎!等等...太医院院正?那岂不是
孙思邈是你什么人?李元景突然问。
呃...算是我师兄。陈小枫硬着头皮回答。
李元景眼中精光一闪:代师收徒?
陈小枫点点头,心里直打鼓。这皇叔到底查了他多少底细?
有意思。李元景给自己倒了杯茶,一个乡下小子,精通医术、音律、诗词,还会改良织机...陈小枫,你到底是什么人?
陈小枫背后沁出一层冷汗。这问题可不好回答——总不能说自己是穿越者吧?
回王爷,小子只是...喜欢读书,爱琢磨些新鲜玩意儿。
读书?李元景冷笑,《论语》《孟子》可教不了你那些东西。
陈小枫沉默。这老狐狸不好糊弄啊...
罢了。李元景摆摆手,本王今日来,是要给你个前程——入太医院,授八品医正。
陈小枫瞪大眼睛。八品官!对一个平民来说,简直是鲤鱼跃龙门!
怎么?不愿意?李元景眯起眼。
王爷厚爱,小子感激不尽。陈小枫斟酌着词句,只是...小子志不在仕途...
啪!李元景一掌拍在桌上,茶碗跳起老高。
放肆!他厉声喝道,普天之下莫非王土,本王亲自招揽,你敢拒绝?
陈小枫脖子一缩,但随即挺直腰杆:王爷,小子虽不愿为官,却也愿为国为民,鞠躬尽瘁死而后已!
不为官如何保证为国为民?李元景怒极反笑,来人!拖下去砍了!
门外立刻冲进两个侍卫,一左一右架起陈小枫。他拼命挣扎,突然怀中啪嗒掉出个物件——是个杏木雕刻的小葫芦,做工精巧。
李元景目光一凝:等等!
侍卫停下动作。李元景弯腰捡起小葫芦,仔细端详,脸色渐渐变了:此物从何而来?
孙...孙师兄送的...陈小枫喘着气回答,说是医家信物...
李元景的表情精彩极了,从震怒到惊讶,最后竟露出一丝无奈:孙老儿怎么不早说...这是他的杏林信物,持此物者,太医院上下皆要以师礼相待...
他挥退侍卫,亲自扶起陈小枫:小...小师叔受惊了。
陈小枫:......
这反转也太戏剧性了吧?!刚才还要砍头,转眼就叫师叔?
王爷这是...
别叫我王爷了,李元景苦笑,按辈分,我该叫你一声师叔。孙老儿是我师父,他代师收你为徒,你自然就是我师叔了。
陈小枫哭笑不得。这辈分乱的...不过总算保住小命了。
师叔请坐。李元景亲自斟茶,方才多有得罪,实在是...唉,朝中局势复杂,不得不谨慎。
陈小枫接过茶,小心翼翼地问:什么局势?
李元景沉吟片刻:师叔可知五姓七望?
陈小枫心头一震。五姓七望!他终于确定自己身处什么时代了——唐朝初年!五姓七望是隋唐时期最显赫的七大世家大族,连皇室都要礼让三分。
略有耳闻。他谨慎地回答。
这些世家大族把持朝政,垄断科举,连皇兄都要忌惮三分。李元景压低声音,师叔既有大才,何不入朝为官,助皇室一臂之力?
陈小枫摇头:王爷...元景啊,对付世家大族,靠硬碰硬不行。他们根基太深,门生故吏遍布天下。
那师叔的意思是...
釜底抽薪。陈小枫眼中闪过精光,世家之所以强大,是因为垄断了知识和人才。若能打破这种垄断...
李元景若有所思:师叔有何良策?
陈小枫没有直接回答,而是走到书案前,提笔蘸墨,在纸上挥毫写下:
为往圣继绝学,为万世开太平。
字迹遒劲有力,气势磅礴。
李元景凝视良久,突然拍案:好!师叔既有此志,元景必全力支持!他顿了顿,师叔那水力纺车和织布机,可是为此准备?
陈小枫点头:纺织只是第一步。若能提高产量,降低布价,让百姓穿得起好衣服,便是削弱世家对民生控制的第一步。
妙!李元景兴奋地踱步,师叔需要什么?尽管开口!
陈小枫想了想:我在实验水力机械的那座山...
赐给你了!李元景大手一挥,方圆十里,随你折腾!
陈小枫大喜。有了官方背书,他的计划就能光明正大地进行了!
不过师叔,李元景突然严肃起来,此事需从长计议,切莫操之过急。五姓七望耳目众多,若被他们察觉...
我明白。陈小枫郑重点头,我会小心行事。
两人又密谈许久,直到日头西斜,李元景才起身告辞。
师叔保重。他郑重行礼,有事可凭此葫芦直接入宫见我。
送走李元景,陈小枫长舒一口气,这才发现后背已经湿透。这场会面简直像坐过山车,从生死危机到意外收获,刺激得他心跳到现在都没平复。
走出聚贤楼,夕阳将街道染成金色。陈小枫摸了摸怀中的杏木葫芦,嘴角不自觉地上扬。有了这座靠山,他的计划就能顺利实施了!
回到县学,天色已晚。陈小枫轻手轻脚地推开小院的门,却发现柳含烟和苏芷柔都坐在堂屋里,油灯下神色焦急。
小枫!柳含烟见他回来,立刻起身,你去哪了?我们担心死了!
抱歉,有事耽搁了。陈小枫歉意地笑笑,犹豫要不要告诉她们今天的奇遇。想了想,还是决定暂时保密——知道得越少越安全。
吃饭了吗?我去热菜。柳含烟说着就要去厨房。
不用了,我吃过了。陈小枫拦住她,你们在忙什么?
苏芷柔举起手中的布料:赶订单呢。今天又接了二十多单。
陈小枫凑近一看,桌上堆满了裁剪好的布料和半成品文胸。看来生意比他想象的还要好。
对了,柳含烟突然想起什么,山长派人来找你,说让你明天继续教那个权贵子弟班。
陈小枫一拍脑门。差点忘了这茬!不过现在有了李元景这层关系,倒是不用担心那群熊孩子了。
行,我明天去。他爽快地答应,对了,我有个新想法...
他拿出纸笔,开始画拼音字母表。既然要为往圣继绝学,何不从基础教育开始?拼音识字,效率比传统方法高多了!
第二天一早,陈小枫精神抖擞地来到权贵子弟班的学堂。推开门,意外地发现孩子们都规规矩矩地坐着,连最调皮的几个都一脸期待地看着他。
先生早!孩子们齐声喊道。
陈小枫吓了一跳:今天这么乖?
先生,一个圆脸男孩举手,能再教我们唱歌吗?
对对!《孤勇者》!其他孩子纷纷附和。
陈小枫眼珠一转:可以,不过得先学点别的。
他在黑板上写下拼音字母表:今天教你们一种新的识字方法...
出乎意料的是,这群平日坐不住的熊孩子,对拼音表现出极大的兴趣。陈小枫用游戏的方式教学,一个上午就教会了他们所有声母。
明天教韵母,下课铃响时他宣布,学好了,我教你们一首新歌!
什么歌?孩子们七嘴八舌地问。
《少年中国说》!陈小枫神秘地笑笑,不过歌词我改了一下。
走出学堂,他发现山长站在门外,正若有所思地看着黑板上的拼音。
小枫啊,山长捻着胡须,这是何物?
回山长,这是...呃...我自创的识字辅助符号。陈小枫硬着头皮解释,可以帮助孩子们更快认字。
山长走近黑板,仔细端详:妙啊!声母、韵母分开,再组合...这法子比传统的三百千高效多了!
陈小枫松了口气。看来山长接受能力挺强。
山长若感兴趣,我还编了本《三字经》,比现行的更...呃...与时俱进。他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一卷纸。
这是他昨晚熬夜改编的版本,去掉了所有唐朝以后的历史事件和人物,只保留基础道德教育和常识。
山长接过,轻声读道:人之初,性本善...性相近,习相远...读着读着,他的声音颤抖起来,这...这简直是蒙学至宝啊!
老人抬起头,眼中竟有泪光闪烁:小枫,你可知这能惠及多少寒门学子?那些买不起《千字文》《百家姓》的农家子弟...
陈小枫心头一热。他改编《三字经》时,确实想到了教育资源不平等的问题。没想到山长一眼就看出了其中价值。
山长过誉了。他谦虚地说,若觉得有用,尽可推广。
必须推广!山长激动地说,我这就去找刻书坊,先印一百本!
看着老人匆匆离去的背影,陈小枫嘴角不自觉地上扬。改变,就这样悄然开始了...
回到小院,他迫不及待地把今天的经历告诉了柳含烟和苏芷柔——当然,隐去了与李元景会面的部分。
拼音?《三字经》?柳含烟惊讶地瞪大眼睛,小枫,你哪来这么多奇思妙想?
书上看的。陈小枫习惯性甩锅,对了,我还有个好消息——我们做水力纺车的那座山,被贵人赏给我了!
什么?两个女人异口同声地惊呼。
嗯,方圆十里都归我们了。陈小枫得意地说,等县学放假,我们就去实地考察,建个正式的工坊!
柳含烟激动得脸颊泛红:那...那我们的生意...
会越做越大!陈小枫信心满满,不过得先解决一个问题——
什么问题?苏芷柔小声问。
人手。陈小枫敲了敲桌子,我们需要更多工人,可靠的工人。
苏芷柔突然低下头,声音几不可闻:我...我认识一些织工...他们...很可靠...
陈小枫和柳含烟交换了一个眼神。这丫头终于要透露自己的身世了吗?
好啊,陈小枫故作轻松地说,等工坊建好,就请他们来帮忙。
苏芷柔抬起头,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:谢谢...小枫哥。
夜深了,陈小枫躺在床上,回想着这两天的种种奇遇。从险些掉脑袋到获得封赏,从教导熊孩子到改编《三字经》...一切都像做梦一样。
窗外,月光如水。隐约可见两个暗卫蹲在墙头,忠实地守护着。更远处,似乎还有个红色的身影在徘徊——大概是柳如剑又来偷师了。
陈小枫翻了个身,沉沉睡去。梦里,他看见自己建起了一座巨大的工坊,无数织机在水力驱动下运转,生产出如云般柔软的布料...
而在更远的未来,他仿佛看见拼音和《三字经》传遍大江南北,寒门学子们捧着书卷,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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