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不去!
陈小枫把那张烫金帖子拍在桌上,震得茶碗一跳。帖子是早上里长亲自送来的,上面清清楚楚写着陈小枫录取县学几个大字。
小枫...柳含烟眼圈立刻红了,手指绞着衣角,这是多好的机会啊
我都十五了,上什么县学?陈小枫烦躁地在屋里踱步,再说家里这一摊子事...
我可以照顾家里。苏芷柔小声插嘴,随即在陈小枫瞪视下缩了缩脖子。
柳含烟拿起录取帖,指尖轻抚过上面的金字:县学啊...多少读书人挤破头都进不去...她抬头,眼中泪光盈盈,小枫,你是不是...嫌弃嫂子没文化...
陈小枫顿时慌了手脚:嫂子!我不是这个意思!
那为什么不去?柳含烟眼泪扑簌簌往下掉,你那么聪明,要是好好读书,将来考个功名...
陈小枫头皮发麻。前世他最怕女生哭,一哭他就没辙。没想到穿越到古代,还是逃不过这招。
我...我...他支支吾吾半天,终于泄气地垮下肩膀,好吧,我去看看...
柳含烟立刻破涕为笑,抹着眼泪道:这就对了!芷柔,快帮你小枫哥收拾行李!
陈小枫无奈地看着两个女人兴高采烈地忙活起来,心里直叹气。前世他可是个妥妥的学渣,高考勉强上了个二本,大学四年全用来追女生了。现在让他重回学堂,简直是酷刑!
对了,柳含烟突然想起什么,县学允许带家眷的。我和芷柔陪你一起去!
陈小枫眼睛一亮——有嫂子陪着,似乎没那么难熬了。
第二天一早,三人搭上村里去县城的牛车。柳含烟特意给陈小枫换了身新做的青色长衫,衬得他越发俊朗。她自己则穿了件淡紫色衣裙,发髻简单挽起,素雅中透着几分灵动。苏芷柔也换了干净衣裳,像个乖巧的小书童。
嫂子,县学是什么样子的?路上,苏芷柔好奇地问。
柳含烟摇摇头:我也没去过。只听养父说过,县学里的学子都是未来的举人老爷...
陈小枫撇撇嘴。什么举人老爷,不就是一群死读书的书呆子吗?
县城比往日热闹,街上行人如织。一打听才知道,今天恰逢县学旬休,山长带着学子们去聚贤楼参加诗会,与邻县学子切磋。
聚贤楼?陈小枫拉住一个路人问,在哪?
路人露出暧昧的笑容:小哥外地来的吧?聚贤楼就是醉花轩,城里最好的...咳咳...青楼。
陈小枫差点被口水呛到——青楼?学堂组织学生逛青楼?这古代教育也太开放了吧!
柳含烟也闹了个大红脸,但随即坚定地说:来都来了,去看看。反正...反正只是诗会...
三人一路打听,来到城西一座雕梁画栋的三层小楼前。楼前张灯结彩,挂着以文会友的横幅,倒真有几分文雅气息。要不是门口站着几个花枝招展的姑娘,还真看不出是青楼。
嫂子,要不你们先找家客栈...陈小枫尴尬地说。
不。柳含烟出人意料地坚决,我要看你入学。
正说着,楼里走出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,看见三人站在门口,和蔼地问:这位公子是...
陈小枫硬着头皮上前:学生陈小枫,新录取的...
哦!陈小枫!老者眼睛一亮,老朽是县学教谕周文渊。你的录取帖可带来了?
陈小枫递上帖子,周教谕仔细查看后笑道:好!正好赶上诗会,快随我进来。
柳含烟和苏芷柔也跟着往里走,却被门口的小厮拦住:女客请留步,今日只接待学子...
周教谕回头看见,略一沉吟:既然是学子家眷,破例一次吧。请二位到二楼雅座观礼。
就这样,三人进了聚贤楼。一楼大厅已布置成诗会场子,几十张案几排列整齐,两县学子分坐两侧。二楼回廊上则坐着些看热闹的宾客,柳含烟和苏芷柔被引到一处僻静角落。
陈小枫被安排在末座,正好可以观察全场。邻县学子个个锦衣华服,神情倨傲;本县学子则略显寒酸,气势上就矮了一截。
诸位,一位富态的中年男子站起来,看样子是东道主,今日以文会友,分诗词赋三场,胜者可得纹银五十两!
掌声过后,邻县一位白面学子率先站起:在下临县李秀,抛砖引玉,作诗一首——《咏聚贤楼》:朱楼翠幕映朝霞,玉人何处教琵琶...
诗作华美绮丽,赢得满堂喝彩。本县学子不甘示弱,也派出一人应战。几轮下来,邻县明显占优,那李秀更是咄咄逼人,每次点评都夹枪带棒。
周教谕,李秀突然笑道,贵县学子诗作虽工,却少了几分真性情。莫非平日只读圣贤书,不谙风月?
本县学子脸色难看,周教谕也沉下脸来:李公子此言差矣。诗词贵在格调,不在艳俗。
李秀不以为然,环视一周,目光突然落在二楼回廊的柳含烟身上,眼中闪过一丝轻佻:既然如此,在下就以贵县风土为题,作诗一首——村妇不知羞,抛头露面游。若非楼中客,疑是...
话未说完,本县学子已哗然。这分明是侮辱本县女子!柳含烟脸色煞白,苏芷柔气得小脸通红。
陈小枫原本懒洋洋地看戏,听到这话,眼神瞬间冷了下来。
这位兄台,他慢悠悠地站起来,诗不错,可惜押韵错了。
李秀一愣:哪里错了?
游字押ou韵,后面应该接楼、愁之类,你接了个妇,不伦不类。陈小枫一脸诚恳,要不我帮你改改?
不等李秀回答,他已朗声吟道:村姑不知愁,春日上青楼。若非读书客,疑是觅封侯。如何?
全场一静,随即爆发出笑声。这改诗看似文雅,实则暗讽李秀是来青楼觅封侯的嫖客。
李秀脸色铁青:你!
不满意?陈小枫眨眨眼,那我再作一首——十年磨一剑,霜刃未曾试。今日把示君,谁有不平事?
这首诗一出,满场哗然。简单二十字,气势磅礴,直指人心。
好诗!周教谕拍案叫绝,陈小枫,这是你作的?
陈小枫脸不红心不跳地点头。开什么玩笑,贾岛的诗能不好吗?前世为了追中文系系花,他可是背了上千首古诗!
李秀恼羞成怒:侥幸一首罢了!有本事再来!
来就来。陈小枫冷笑,听好了——床前明月光...
接下来的一刻钟,陈小枫如连珠炮般背了三十多首唐诗宋词,从李白到杜甫,从苏轼到辛弃疾,首首经典,听得全场目瞪口呆。
...这是第五十首。陈小枫喝了口茶润喉,还要继续吗?
李秀已经面如土色,邻县学子也蔫了。本县学子则欢呼雀跃,周教谕笑得见牙不见眼。
不...不可能!李秀突然歇斯底里地喊道,你一定是抄袭!这些诗风格迥异,怎可能出自一人之手?
陈小枫早料到这一出,不慌不忙地说:那李兄也抄几首给我看看?
李秀语塞,随即恶毒地说:就算你会作诗又如何?不过是个乡下小子!你们全县女子都是...
李兄慎言。陈小枫突然提高声音,听说令尊在户部任职?
李秀一愣,随即得意地昂起头:不错!家父乃户部侍郎!
哦?陈小枫故作惊讶,那令尊一定很支持边关将士了?听说最近朝廷在征集粮饷...
哼!那些粗鄙武夫!李秀不屑地撇嘴,整天就知道要钱要粮,打了败仗还有脸...
话未说完,他突然意识到说漏了嘴,慌忙住口。但为时已晚——二楼雅座传来砰的一声巨响,一个茶碗被摔得粉碎。
全场鸦雀无声。陈小枫暗自冷笑——上钩了!他早就注意到二楼有个气度不凡的中年人一直在观战,身边还站着那个曾出现在他家的灰衣人。
大胆!周教谕厉声喝道,边关将士浴血奋战,保家卫国,岂容你如此诋毁!
李秀慌了神:我...我不是这个意思...
那你是什么意思?陈小枫步步紧逼,令尊克扣军饷的事,你知道吗?
胡说!李秀跳起来,家父只是...只是...他语无伦次,突然指着陈小枫大骂,你这贱民!敢污蔑朝廷命官!我让你...
够了!
二楼传来一声冷喝。那中年人站起身,面色阴沉如水:来人,把这狂徒拿下!
几个侍卫不知从哪冒出来,一把按住李秀。邻县学子想求情,被那中年人一个眼神吓得不敢动弹。
户部侍郎李纲,教子无方,诽谤将士,着即革职查办!九族流放三千里,充军边关!中年人一字一顿地说,每个字都像铁锤砸在众人心上。
李秀瘫软在地,裤裆湿了一片——他吓尿了。
陈小枫也吃了一惊。他本想借机教训一下这纨绔,没想到直接把人全家给端了!这中年人什么来头?一句话就能罢免侍郎?
中年人说完,意味深长地看了陈小枫一眼,转身离去。灰衣人落后一步,冲陈小枫微微颔首,随即跟上。
诗会不欢而散。邻县学子灰溜溜地抬着昏死过去的李秀走了,本县学子则围着陈小枫欢呼雀跃。
陈兄大才!
今日多亏陈兄!
那李秀活该!
陈小枫勉强应付着,眼睛却一直往二楼瞟。柳含烟和苏芷柔站在那里,眼中满是崇拜和...某种他说不清的情绪。
周教谕激动地拉着他的手:小枫啊,你这些诗...首首都可传世!老朽教书三十载,从未见过如此才华!
陈小枫老脸一红——这夸得他都不好意思了。偷诗不算偷,对吧?
回县学的路上,周教谕滔滔不绝地讲着入学事宜,陈小枫却心不在焉。他还在想那个神秘中年人,以及那句轻描淡写却重若千钧的判决。
小枫,柳含烟悄悄拉他的袖子,那人是谁啊?怎么一句话就能...
陈小枫摇摇头,压低声音:不知道,但肯定来头不小。
苏芷柔突然小声插嘴:我好像...在京城见过他...
两人齐刷刷看向她。苏芷柔立刻低下头:可能...可能看错了...
陈小枫和柳含烟交换了一个眼神——这丫头又在撒谎。看来得找个时间好好审问一下了。
县学给陈小枫安排了间僻静的小院,居然允许家眷同住。柳含烟高兴地收拾着屋子,苏芷柔则乖巧地帮忙。
嫂子,陈小枫坐在门槛上,看着忙碌的两人,你们真打算陪我在这读书?
当然!柳含烟头也不回地说,你那么有才华,不好好读书太可惜了!
陈小枫苦笑。才华?他那点墨水全用来追女生了,正经学问一窍不通。这县学可怎么混啊...
正发愁呢,院门被敲响。开门一看,是周教谕,身后还跟着几个学子,抬着两个大箱子。
小枫啊,周教谕笑眯眯地说,这是山长特意批给你的笔墨纸砚,还有几本诗集,你好好研读。
陈小枫道谢接过,打开箱子一看,差点晕过去——全是繁体竖排的古籍,看着就头疼。
对了,周教谕临走时说,三日后有场经义考试,你准备一下。
陈小枫:......
关上门,他瘫坐在箱子上,生无可恋。柳含烟好奇地翻看着那些书,爱不释手。
小枫,你看!《文选》《诗经》...都是好书啊!她兴奋地说。
陈小枫有气无力地应着:嗯...好...
你怎么了?柳含烟终于注意到他的异常,不舒服吗?
嫂子...陈小枫可怜巴巴地看着她,我...我其实不爱读书...
柳含烟愣了一下,随即失笑:傻孩子,谁天生爱读书啊?慢慢来就好。她轻轻抚摸他的头发,我相信你。
这温柔的触碰让陈小枫心头一热。他抬头,正对上柳含烟含笑的眼眸,那里面盛满了信任和...某种他说不清的情愫。
好吧...他妥协了,我试试...
夜深了,陈小枫躺在床上,听着隔壁柳含烟均匀的呼吸声,思绪万千。今天发生的一切像做梦一样——诗会、斗诗、李秀的垮台...还有那个神秘的中年人。
他翻身下床,轻手轻脚地来到院中。月光如水,照在那些诗书上,泛着冷冷的光。
经义考试...陈小枫喃喃自语,死定了...
突然,墙头传来轻微的响动。陈小枫警觉地抬头,看见那个灰衣人正蹲在墙头,静静地看着他。
两人对视片刻,灰衣人抛过来一个小包袱,随即消失在夜色中。
陈小枫打开包袱,里面是一本小册子,封面上写着《经义摘要》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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