县学分配的小院比陈小枫想象的要宽敞。三间正房，一间厨房，外加个小院子，足够他们三人居住了。最让他惊喜的是，厨房里锅碗瓢盆一应俱全，灶台也收拾得干干净净。
嫂子，芷柔，今晚我们吃顿好的庆祝一下！陈小枫撸起袖子，兴致勃勃地宣布。
柳含烟正和苏芷柔在堂屋整理从家里带来的布料和棉花，闻言抬头笑道：好啊，不过得等我们把这些订单赶完。
桌上堆满了裁剪好的布料，还有几件已经成型的文胸样品。自从诗会一战后，陈小枫的名声在县城传开，连带着柳含烟和苏芷柔制作的女性用品也备受关注。不少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派丫鬟来下订单，生意竟出奇地好。
这么多？陈小枫翻看着订单，要不我帮忙？
柳含烟笑着摇头：你呀，还是去温书吧。三日后不是有经义考试吗？
陈小枫脸一垮。那本灰衣人送的《经义摘要》他翻了几页就头疼，全是之乎者也，看得他直打瞌睡。
我去做饭！他逃也似的钻进厨房，留下两个女人相视一笑。
厨房里，陈小枫翻看着早上采购的食材。这个朝代严禁宰杀耕牛，牛肉是别想了。不过他买到了新鲜的羊肉，还有一些时令蔬菜。
烤羊肉串吧！他自言自语道。前世学校后门那家新疆烧烤是他的最爱，今天正好试试能不能复刻。
羊肉切成小块，用葱姜料酒腌制。没有辣椒，但他幸运地买到了西域商人卖的孜然和本地茱萸粉，勉强可以代替。
天色渐暗，堂屋里点起了油灯。透过窗纸，陈小枫看见柳含烟和苏芷柔埋头缝制的剪影，心中一阵温暖。他生起火，将串好的羊肉放在炭火上烤制。
滋滋的声响中，羊肉开始冒油，香气渐渐弥漫。当陈小枫撒上孜然和茱萸粉时，一股前所未有的浓烈香味瞬间爆发，充斥整个院子。
阿嚏！堂屋里的柳含烟打了个喷嚏，小枫，你在做什么？好香啊！
马上就好！陈小枫得意地翻动着肉串，看着它们变得金黄冒油。
他没注意到的是，院墙外的阴影里，两个黑衣人正痛苦地吞咽着口水。
老高，这味儿...要命啊！矮个暗卫捂着肚子，眼巴巴地望着院内。
高个暗卫喉结滚动：忍住！我们是暗卫，要有职业操守！
可他烤了起码三十串...分我们两串不过分吧？
闭嘴！要是被统领知道我们因为馋嘴暴露
话音未落，又一阵更加浓郁的香气飘来，两个暗卫同时捂住嘴巴，生怕口水流出来。
院内，陈小枫将烤好的肉串放在盘子里，又煮了一锅手擀面，准备做打卤面。羊肉汤的香气混合着烤串的辛辣，构成了一股令人无法抗拒的诱惑。
开饭啦！他朝堂屋喊道。
柳含烟和苏芷柔放下针线，迫不及待地来到厨房。当看到金黄冒油的烤羊肉串时，两人都瞪大了眼睛。
这...这是什么做法？柳含烟惊讶地问。
烤羊肉串，趁热吃！陈小枫递给她们每人两串。
柳含烟小心地咬了一口，顿时眼睛一亮：唔！好香！辛辣的味道让她白皙的脸颊泛起红晕，却停不下嘴。
苏芷柔也吃得满嘴流油，完全没了平日里的淑女样：小枫哥，这调料...我在...以前都没吃过...她差点又说漏嘴，赶紧低头猛吃。
陈小枫假装没注意到，给自己盛了碗打卤面，又拿起一串烤肉大快朵颐。虽然没有辣椒，但茱萸粉的辛辣配合孜然特有的香气，竟然意外地和谐。
正当三人吃得热火朝天时，院墙外传来咚的一声闷响，像是有人摔倒了。
什么声音？柳含烟警觉地抬头。
陈小枫望向声源处，若有所思：大概是野猫吧。他早就知道有暗卫在监视，只是没想到自己的厨艺杀伤力这么大。
饭后，柳含烟和苏芷柔又回到堂屋赶制订单。陈小枫收拾完厨房，将剩下的烤串和面条放在灶台边温着，自己则拿了本《论语》装模作样地读起来。
夜深了，油灯下的两个女人还在飞针走线。陈小枫心疼地说：嫂子，别熬太晚，伤眼睛。
柳含烟揉了揉发酸的手腕：再做完这件就好。明天张婶要来拿货呢。
陈小枫叹了口气，起身去厨房：那我给你们做点宵夜。
他热了剩下的羊肉汤，又煮了些面条，撒上葱花，香气扑鼻。正要端出去，突然听见屋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。
啧，忍不住了？陈小枫暗自好笑，故意大声说，哎呀，做多了，吃不完可怎么办？
说完，他把一大碗面放在厨房门口，转身回了堂屋。
嫂子，芷柔，吃宵夜了。他端着另外两碗面进来。
柳含烟惊讶地问：怎么做了这么多？
呃...我饿了嘛。陈小枫含糊其辞，心想那俩暗卫应该已经把厨房那碗解决了吧？
然而他不知道的是，此刻厨房门口正上演着一场无声的争夺战。
一个红衣女子鬼魅般地从屋顶翻下，正要端走那碗面，却被突然出现的两个暗卫拦住。
姑娘，这面是我们先看上的。高个暗卫压低声音道。
红衣女子蒙着面，只露出一双灵动的眼睛：胡说！明明是我先来的！
我们是奉命监视的暗卫，这面算是公务餐！矮个暗卫理直气壮。
放屁！红衣女子突然出手，快如闪电地抓向面碗，谁抢到是谁的！
三个黑影在厨房门口无声地交手，拳来脚往，却都默契地不发出声响。最终，红衣女子技高一筹，抢到面碗，一个鹞子翻身上了屋顶。
多谢款待！她得意地小声说，转眼消失在夜色中。
两个暗卫面面相觑。
这丫头是谁？
好像是县令家的大小姐...
要报告统领吗？
报什么？说我们为了碗面跟人打起来了？
两人垂头丧气地蹲在墙角，闻着堂屋里飘来的香味，肚子咕咕直叫。
与此同时，县衙后宅的一间闺房里，县令的双胞胎女儿正在安睡。
姐姐柳如眉性情恬淡，喜欢读书，是县学的女弟子；妹妹柳如剑则性格泼辣，不爱红装爱武装，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县衙捕快。
此刻，柳如剑正做着美梦。梦中，一个神仙递给她一只香气四溢的烤羊腿：吃吧，这是奖励你的...
多谢神仙！梦中的柳如剑接过羊腿，迫不及待地一口咬下。
啊！一声惨叫在现实中响起。
柳如眉捂着胳膊从梦中惊醒，只见妹妹正死死咬着自己的手臂不放！
如剑！醒醒！她用力推开妹妹。
柳如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，咂咂嘴：姐...我刚才梦见吃烤羊腿...
柳如眉哭笑不得：那你咬我做什么？
啊？柳如剑这才发现姐姐手臂上多了两排牙印，顿时慌了，对不起对不起！我帮你上药！
姐妹俩折腾到半夜才重新睡下。柳如剑却再也睡不着了，那个烤羊腿的香味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，真实得不像梦境...
第二天一早，陈小枫发现厨房里的剩菜剩饭全都不翼而飞，连碗都洗得干干净净放回了原处。
这两个暗卫还挺讲究...他嘀咕着，开始准备早餐。
煮了粥，炒了两个小菜，又蒸了几个馒头。刚端上桌，就听见院墙外传来咕咚一声，像是有人从墙上跳下来。
陈小枫假装没听见，招呼柳含烟和苏芷柔吃饭。他自己则盛了满满一大碗粥，特意放在厨房门口显眼的位置。
果然，等他们吃完去堂屋时，那碗粥已经不见了，碗依旧洗得干干净净。
奇怪...陈小枫挠挠头，暗卫还兼职洗碗工？
接下来几天，这种情况愈演愈烈。无论他做多少饭菜，总会少一部分。更奇怪的是，有时候少的不是他特意留出来的那份，而是锅里的。
不对劲...第三天晚上，陈小枫蹲在厨房角落，盯着那锅刚炖好的红烧肉。
月光透过窗棂，在地上画出斑驳的花纹。突然，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从窗口翻进来，动作轻盈得像只猫。
借着月光，陈小枫看清那是个穿着红色劲装的女子，蒙着面，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。她蹑手蹑脚地走到灶台前，掀开锅盖，浓郁的肉香立刻充满了厨房。
嘿嘿，今天有红烧肉...女子小声嘀咕，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，熟练地往里面装肉。
陈小枫目瞪口呆——这不是暗卫！是个女贼！
咳咳！他故意咳嗽两声。
谁？红衣女子猛地回头，看见陈小枫，顿时僵在原地。
两人大眼瞪小眼，气氛一度十分尴尬。
那个...陈小枫打破沉默，好吃吗？
红衣女子眼睛眨了眨，突然一个箭步冲向窗口。
等等！陈小枫喊道，我给你拿个食盒！
女子停下脚步，狐疑地回头：你不抓我？
我干嘛抓你？陈小枫好笑地说，你又不是来偷金银财宝的。
女子放松了些，扯下面巾，露出一张英气勃勃的俏脸：我叫柳如剑，就住在隔壁县衙。你做的饭...太香了...
陈小枫恍然大悟：县令家的二小姐？
柳如剑不好意思地点点头：那天晚上闻到你的烤羊肉串，我就...忍不住了...她突然想起什么，对了，还有两个穿黑衣服的，总跟我抢吃的！
陈小枫忍俊不禁。好嘛，原来不止一个贼！
这样吧，他提议道，以后我多做点，你们别抢了。
柳如剑眼睛一亮：真的？你愿意给我做饭？
只要你付钱。陈小枫狡黠地眨眨眼。
成交！柳如剑爽快地掏出钱袋，这些够不够？
陈小枫掂了掂，起码有二两银子：够了够了。不过有个条件——
什么条件？
别告诉我嫂子和芷柔。陈小枫压低声音，她们不知道有暗卫盯着我。
柳如剑会意地点头：明白！这是我们的小秘密！她开心地接过陈小枫递来的食盒，明天我还来！
说完，她灵巧地翻出窗户，消失在夜色中。
陈小枫摇头苦笑，正要收拾厨房，突然听见窗外传来两声轻咳。
那个...陈公子...是高个暗卫的声音，我们也能...订餐吗？
矮个暗卫的脑袋从窗边冒出来：我们给钱！
陈小枫再也忍不住，哈哈大笑起来：行行行，都来！不过得轮流，别一起出现，吓着我嫂子。
两个暗卫连连点头，欢天喜地地走了。
从那天起，陈小枫的小厨房成了最热闹的地方。白天他给柳含烟和苏芷柔做饭，晚上则变着花样投喂两个暗卫和一个女贼。有时候三人还会为了最后一块红烧肉或是一碗汤大打出手，看得陈小枫哭笑不得。
三天后的经义考试，陈小枫靠着灰衣人给的《经义摘要》，居然考了个中等偏上的成绩，让周教谕刮目相看。
小枫啊，没想到你在经义上也颇有造诣！周教谕拍着他的肩膀夸奖道。
陈小枫谦虚地笑笑，心里却想着今晚该做什么好吃的犒劳自己——以及那三个食客。
回到小院，他惊讶地发现柳如剑正坐在堂屋里，和柳含烟、苏芷柔有说有笑地缝制文胸。
这是...陈小枫一头雾水。
小枫，如剑妹妹是来订做内衣的。柳含烟笑着说，她还想学我们的手艺呢！
柳如剑冲陈小枫眨眨眼，一副我遵守约定的表情。
陈小枫会意，笑道：那正好，今晚我多做几个菜，庆祝我们又多了个合作伙伴！
当晚，小院里欢声笑语不断。两个暗卫蹲在墙头，眼巴巴地望着里面的热闹场景，肚子咕咕直叫。
老高，我们是不是被遗忘了？
闭嘴！暗卫要有暗卫的觉悟！
可他们在吃红烧肉...
......
月光下，陈小枫悄悄将两个装满美食的食盒放在院门口，然后若无其事地回到席间。
不一会儿，食盒就不见了，只剩下两个空碗静静地放在台阶上，洗得干干净净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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