浓稠奶白的鱼汤,浇在晶莹饱满的米饭上,热气裹挟着极致的鲜香,瞬间钻入鼻腔。
何国强盛了一大碗,顾不上烫,大口扒拉着。
鱼肉被炖得酥烂,舌尖轻轻一抿就化了开来,鲜甜的肉汁与浓郁的汤汁交融。米饭被汤汁浸润得恰到好处,既保留了米粒的嚼劲,又吸饱了鱼汤的精华。
一口下去,滚烫的暖流从食道滑入胃里,瞬间驱散了身体深处的寒意与疲惫。
这具身体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而留下的亏空,仿佛在这一刻得到了填补。而他那颗因为穿越和连日争斗而紧绷的神经,也在这人间至味中,得到了极大的慰藉。
真香!
他吃得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,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回来了。
就在这时。
“咚、咚咚!”
急促而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敲门声,打破了屋内的宁静。
何国强扒饭的动作一顿,眉头不自觉地锁紧。
这个点,会是谁?
他放下碗,起身拉开房门。
门外站着的人,让他眼底闪过一丝冷意。
一大爷,易中海。
只见他背着手,一副老干部视察的派头,手里还端着一个搪瓷空碗,碗口干干净净,显然是刚洗过,有备而来。
“国强在家呢。”
易中海脸上挂着一副标准的“和蔼可亲”的笑容,不等何国强开口,便自顾自地迈步进了屋。
他没有像三大爷阎埠贵那样,进门就直奔主题,目的性写在脸上。
他的段位,要高得多。
易中海的视线先是在屋子里慢悠悠地扫了一圈,目光在崭新的床铺和收拾得井井有条的桌椅上停留了片刻,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,摆出了一副长辈的架子。
“国强啊,不错,真不错。”
他用一种大家长的口吻,对何国强大家“褒奖”。
“知道把家里收拾干净了,屋里屋外都利索了。年轻人,就应该这样,勤快!人勤快,日子才能越过越好嘛。”
这番话,听着是夸奖,实则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审视。
夸完了,他话锋一转,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。
“今天院里发生的事,我都听说了。”
易中海踱步到桌边,眼神瞥了一眼那锅香气四溢的鱼汤,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,随即又迅速收回目光,继续他的“说教”。
“你做得对,年轻人受了委屈,维护自己的权益,这没有错。”
他先是给予肯定,以此来降低何国强的戒心。
“但是呢……”
他拉长了语调,戏肉来了。
“做人留一线,日后好相见。远亲不如近邻,以后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,还得在一个院里住着。得饶人处且饶人,要学会团结邻里嘛。”
这番话,说得是何等冠冕堂皇,何等大义凛然。
可何国强心中,却只觉得一阵反胃。
PUA。
赤裸裸的PUA。
上一世在社会上摸爬滚打那么多年,这种话术他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。
什么叫“做人留一线”?
刘海中和贾张氏要把他往死里整的时候,怎么没想过给他留一线?
什么叫“得饶人处且饶人”?
他被冤枉得差点工作都丢了,怎么没人出来替他“饶”一句?
现在自己凭本事翻了盘,讨回了公道,这帮人就跳出来劝他大度了?
何国强在心里冷笑。
他一眼就看穿了易中海这套伪善说辞背后的真实目的。
他根本不是在关心自己,也不是真的在乎什么邻里团结。
他是在用道德绑架的方式,试图重新拿捏自己,让自己继续当那个任人欺负、不敢反抗的“老好人”,以此来维护他一大爷在院里至高无上的权威!
只要何国强今天点了头,认了这套说辞,那以后院里再有人欺负他,易中海就能再次站在道德高地上,以“团结”为名,让他忍气吞声。
想得美!
何国强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,自顾自地又扒拉了一大口鱼汤泡饭,含糊地回了一句。
“一大爷,您说得对,是要团结邻里。”
易中海一听,脸上那“和蔼可亲”的笑容更深了,眼底闪过一丝得色。
看吧,年轻人就是年轻人,稍微敲打一下,就服软了。
他正准备乘胜追击,再灌输几句“尊老爱幼”、“顾全大局”的毒鸡汤,彻底把何国强拿捏住。
“不过,”
何国强的声音再次响起,打断了他的盘算。
“砰”的一声轻响。
何国强将手中的搪瓷碗重重地放在了桌上,碗里的汤汁都溅了出来。
他抬起头,那双原本因为疲惫而略显黯淡的眼睛,此刻却迸发出锐利如刀锋的光芒,笔直地刺向易中海。
“我只团结那些值得团结的人。”
他的声音不高,却字字清晰,掷地有声。
“至于那些想把我往死里整,恨不得吃我肉、喝我血的禽兽,您觉得,我应该怎么饶了他们?”
何国强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,身体微微前倾,一股无形的压迫感扑面而去。
“是把另一边脸也伸过去,求着他们再打一巴掌?”
“还是把这房子,连同我那辆自行车,都拱手送给他们,才算是您口中的‘团结’?”
“得饶人处且饶人?”
何国强嗤笑一声,那笑声里充满了不加掩饰的嘲讽。
“那也得看他们,配不配当‘人’!”
一番话,如同一记记响亮的耳光,狠狠地抽在易中海那张自以为是的脸上!
他整个人都懵了!
他张了张嘴,喉咙里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,一个字也挤不出来。那张平日里总是挂着威严和慈祥的老脸,此刻血气上涌,涨成了猪肝色,青一阵白一阵,精彩至极。
他怎么也想不通,那个以前见了自己只会唯唯诺诺、低头哈腰的何国强,怎么突然之间就变得如此伶牙俐齿,如此……咄咄逼人!
何国强没再多看他一眼。
跟这种伪君子,多说一个字都是浪费口舌。
他径直走到锅边,揭开锅盖,用大勺子在锅里搅了搅,特意挑了鱼肚子上肉最多、最嫩的一块,连同着浓白的鱼汤,盛了满满一大碗。
热气腾腾,香气愈发霸道。
在易中海那错愕、震惊、屈辱交织的目光中,何国强端起那碗鱼汤,看都没看他一眼,直接走出了房门。
易中海还愣在原地,手里的空碗显得无比尴尬和讽刺。
他眼睁睁地看着何国强,径直走到了自己家门口,也就是隔壁。
何国强抬手敲了敲门。
“一大妈!在家吗?”
门很快开了,一大妈探出头来。
“一大妈!我刚炖的鱼汤,还热乎着,您快趁热喝一碗!”
何国强的声音洪亮而真诚,脸上带着发自内心的感激笑容。
“谢谢您刚才借我的油盐,要不我这顿饭都做不成!”
他诚心诚意地将那碗热气腾腾、鱼肉最多的鱼汤,双手递到了一大妈的手里。
这个举动,光明正大,坦坦荡荡!
既是在还之前借油盐的人情,更是在用最直接的实际行动,狠狠地打易中海的脸!
他用行动告诉了所有人——
谁对我好,我记在心里,加倍奉还。
谁想道德绑架我,PUA我,那连一口汤都别想喝!
这一幕,将屋里那个手持空碗、满嘴仁义道德的易中海,衬托得活脱脱就是一个跳梁小丑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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