朝廷的反应,慢得如同被套上磨盘的老牛。
贾珩从未想过要等待。
当四王八公之首的牛继宗,还在为了三万北军步卒的粮草辎重,日复一日地在兵部衙门与那些官僚们消磨口舌、拍桌扯皮时,贾珩的刀,已经悄然出鞘。
子时,宁国府,演武场。
夜风清冷,月光如霜,将整座府邸都浸在一片朦胧的银辉之中。
五十名少年,在演武场的中央肃然而立,身形笔挺如枪。
他们不再是昨日在玄铁学堂中苦读?法的学子,身上那洗得发白的布衣,已被一身漆黑如墨的甲胄所取代。
月光照在甲片上,并不反光,反而像是被那深沉的黑色尽数吞噬,只在甲片边缘勾勒出一道道冷硬的轮廓。
此甲,由贾珩亲手绘制图纸,以千锤百炼的“百炼钢”为核心材料,锻造出的板链复合甲。胸前、后背、肩头是整块的钢板,关节处则以细密的锁子甲连接,将防护力与灵活性结合到了一个惊人的地步。
他们右手紧握的,是同样材质锻造的狭长战刀,刀锋在月下隐隐泛着一层幽蓝的微光,那是淬火与血槽共同构成的死亡预兆。左手边,一架架造型狰狞的破甲强弩,已经上好了弦,蓄势待发。
五十个人,五十座沉默的雕像。
没有一丝多余的声音,唯有压抑的呼吸声此起彼伏,汇聚成一股无形的压力。那股自尸山血海中磨砺出的杀气,冰冷、纯粹,萦绕在演武场上空,让巡夜的更夫都下意识地绕道而行。
这,便是贾珩倾尽心血,打造出的第一支亲卫。
玄甲卫!
贾珩负手立于他们面前,玄色的锦袍在夜风中微微拂动。他的目光扫过每一张年轻而坚毅的面孔,平静而有力。
“从你们踏入学堂的第一天起,我就告诉过你们。”
他的声音不高,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,在寂静的夜色中激起层层回响。
“我给你们的,不是一碗饭,一身衣。”
“而是一个,让你们自己,亲手改变命运的机会!”
“现在,机会来了。”
他顿了顿,目光骤然锐利,仿佛能刺穿眼前的黑暗。
“今夜,我们将远赴千里之外的福建!”
“此去,一为我贾家玄铁商会,在南方,用刀剑,用敌人的血,开辟出一条黄金铺就的财源之路!”
“二为你们自己,去挣一个封妻荫子的赫“赫功名!去博一个让你们的子孙后代,都能挺直腰杆做人的未来!”
贾珩的声音陡然拔高,如同战鼓轰鸣,重重地敲在每个少年的心上。
“你们,怕不怕?”
短暂的死寂之后,是山呼海啸般的怒吼!
“不怕!”
五十名少年齐声咆哮,胸中的热血被彻底点燃。那声音里,压抑着长久以来的渴望,混合着对未来的狂热与兴奋,震得演武场上空的月光都仿佛在颤抖!
“好!”
贾珩满意地点了点头,眼神中透出烈火般的光芒。
“记住,我们是贾家的兵,更是未来的种子!”
“此战,只许胜,不许败!”
交代完毕,他不再多言,猛地转身,大步流星地走进了演武场旁的书房。
书房内,烛火通明。
一张上好的宣纸早已铺开在案上,徽墨在砚台中散发着清幽的香气。
贾珩提起狼毫,饱蘸浓墨,没有丝毫停顿,提笔挥毫。
他的动作一气呵成,笔走龙蛇,一个个锋芒毕露的大字在纸上迅速成型,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霸道与决绝。
奏折的内容,简单到了极致。
宁国府三等奉御郎贾珩,感念皇恩浩荡,不忍东南百姓常年遭受倭寇荼毒之苦,愿自筹军费,自组团练,南下靖平倭患。
为免贻误战机,臣,已兵发上路。
请陛下恩准!
最后八个字,墨迹淋漓,力透纸背,仿佛能看到书写者那副斩钉截铁的表情。
写罢,贾珩吹干墨迹,将奏折仔细封入特制的封套之中,用火漆封口。
早已等候在一旁的贾琏,快步上前。
“琏二哥。”
贾珩将那封分量沉甸甸的奏折递了过去。
“明日一早,卯时,你亲自去宫门外候着,将此奏折呈递宫中,务必面呈圣上。”
贾琏伸出手,接过奏折。
那微凉的触感,却仿佛是一块烧红的烙铁,烫得他手心一阵刺痛,指尖都控制不住地发起抖来。
他被贾珩这惊世骇俗的“先斩后奏”之举,惊得脑中一片空白,喉咙发干,一个字都说不出来。
擅自带兵出京,这与谋反何异?
珩兄弟这是疯了不成!
“去吧。”
贾珩没有给他过多解释的时间,只是平静地看了他一眼,那眼神深邃而自信,仿佛一切尽在掌握。
说完,他转身再次走出演武场,目光重新落在那五十名玄甲卫身上。
他高高举起右手,然后猛然挥下。
“出发!”
一声令下。
五十名玄甲卫,没有发出任何呐喊。他们只是整齐划一地转身,动作迅捷而无声,如同一群融入夜色的幽灵。
片刻之间,他们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宁国府,汇入京城沉沉的夜幕之中,朝着那千里之外的血火战场,奔赴而去。
飞卢小说,飞要你好看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