95书阁 > 现言小说 > 凤火藏娇司徒郎 > 第12章 一夜两败俱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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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   脚下一空,我和司徒御火像两只被踹下悬崖的饺子,扑通砸进一片软绵绵的白。雪厚得能埋人,我整个人陷进去半截,只剩脑袋露在外面,活像地里刚拔的萝卜。司徒御火更惨,直接坐我腰上,差点把我压成饼。

“重死了!”我反手肘击他肋骨,结果碰到一手冰渣子,冻得直哆嗦。

他闷哼,翻身滚到一边,黑发散在雪里,像泼了墨。血契火纹在他腕间一闪一闪,像快没电的手电筒,随时会熄。

我爬出来,抖掉满头雪,环顾四周——四面峭壁,中间这片雪窝子像老天爷随手捏的碗,碗底插着一根孤零零的石柱,柱子上绑着个人,白衣墨发,低垂着头,像被霜打蔫的百合。我眯眼,心脏猛地一缩——容昭仪?

她听见动静,抬头,眼尾那点朱砂在雪里红得刺目,声音却柔得像要化开:“王妃,好巧。”

巧你大爷!我抄起匕首,刚迈一步,脚踝“咔啦”一声,铁环凭空扣紧,把我钉在原地。低头,雪里露出半截乌金链,另一头锁在石柱上,像一张早就布好的网。

司徒御火比我快,指尖一弹,匕首飞出,“叮”地削断锁链,可他自己也晃了晃,寒毒发作,唇色发青。容昭仪笑,指尖银丝一闪,雪里弹出无数细线,瞬间把司徒御火缠成粽子,银丝勒进皮肉,血珠立刻渗出来,在雪里开出一朵朵小红梅。

“别动哦,”她声音甜得发腻,“一动就勒成十八块。”

我气笑了:“你到底图啥?抢婚还是抢尸?”

她歪头,猫似的:“我想要凤火血,也想要摄政王的命,不冲突。”

话音未落,石柱后走出一个人,灰布棉袄,胡子花白——老姜!我脑子嗡的一声,虎符、龙渊、温泉洞,全串成线。老姜手里拎着半块虎符,冲我晃了晃,笑得一脸褶子:“小姑娘,借你夫君一用。”

我瞬间明白——温泉洞是陷阱,虎符是饵,容昭仪和老姜唱双簧,专等我们跳坑。

司徒御火被银丝勒得青筋暴起,却低低笑出声:“姜叔,十年不见,还是这么阴。”

老姜叹气:“殿下,老臣也是奉命。”

奉谁的命?我脑子还没转过来,雪窝子四周忽然亮起幽蓝火把,一圈黑衣人无声无息出现,胸口绣着“焚”字,像一群索命阴差。为首那人掀开风帽,露出一张熟悉到骨子里的脸——谢无衣!

他折扇一合,冲我颔首:“王妃,别来无恙。”

我差点把匕首砸他脸上:“你跟他们一伙?!”

谢无衣笑得斯文败类:“各取所需,我取情报,他们取血。”

容昭仪抬手,银丝收紧,司徒御火闷哼一声,血珠顺着银线滴进她掌心,她舔了舔,像尝到蜜:“甜的。”

我眼珠子都红了,血契火纹烧得手腕生疼,匕首一转,狠狠劈向银丝。火星四溅,却只崩出个豁口。老姜叹气:“别白费力气,乌金掺了寒铁,专克凤火。”

我喘着粗气,脑子飞快转。容昭仪要血,老姜要虎符,谢无衣要情报,司徒御火要活,我要他活。一人一个目标,偏偏挤在同一个坑里。

我抬眼,对上司徒御火的视线,他黑眸里映着我,像两口深井里点了火。他舌尖在唇角一舔,血丝鲜艳,声音低得只剩气音:“信我?”

我咧嘴:“信你个鬼!”

他笑,指尖在我掌心写了个“爆”字。

下一秒,血契火纹猛地一亮,像被浇了油,火舌顺着银丝窜向容昭仪。她尖叫松手,雪里红炸成球,猫眼幽绿。司徒御火趁机翻身,袖口滑出乌金短刃,“唰”地削断银丝,反手一拽,把我拉进怀里,两人撞在一起,额头碰额头,疼得我倒抽冷气。

“跑!”他声音低哑,却带着笑。

我抬脚踹翻最近的黑衣人,匕首横劈,火光映着刀刃,像开了一条血路。谢无衣折扇一甩,暗器“嗖嗖”飞出,却不是冲我们,而是冲老姜!老姜侧身躲过,虎符“当啷”掉在雪里,容昭仪飞身去抢,指尖刚碰到,虎符突然炸成齑粉,一股黑烟腾空而起,像谁放了个大号的屁。

我愣神一秒,司徒御火已拖着我冲进黑烟,谢无衣的声音远远传来:“出口在东南,半柱香!”

黑烟呛得我直咳,眼泪鼻涕一把抓,却听见谢无衣又补了一句:“欠我一次,王妃记得还。”

我骂骂咧咧:“还你个鬼!”

话音未落,脚下一滑,我和司徒御火再次滚成一团,直直坠进一条暗道。暗道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,只听见彼此心跳,砰砰砰,像擂鼓。司徒御火忽然翻身,把我压在身下,声音贴着我耳廓:“阮青鸾,闭眼。”

我下意识照做,下一秒,唇上一软——不是毒,不是血,是他的吻。带着血腥、带着雪气、带着一股子破釜沉舟的狠劲。我脑子“嗡”地炸开,匕首“当啷”掉在暗道里,不知滚到哪里去了。

一吻毕,他低笑:“盖个章,省得你赖账。”

我喘得跟破风箱似的:“你亲一次就盖章,那我岂不是满身章?”

他笑得胸腔震动,牵得我心脏生疼。

暗道尽头,一点幽绿火光,像鬼火飘过来。我眯眼,火光里立着一道人影,墨发玄衣,眼尾一点朱砂,怀里抱着雪里红,笑得温柔又阴冷。容昭仪的声音穿过黑暗,轻轻钻进耳膜:“摄政王妃,雪落红妆,你的盖头,我还没掀呢。”

我指尖摸到腰间的空刀鞘,心头一凉。司徒御火却握紧我的手,掌心温度滚烫,像黑夜里的唯一火种。

他低声道:“别怕,我在。”

黑暗里,幽绿火光忽明忽暗,容昭仪的指尖银丝一闪,像蛇信。我攥紧空拳,心跳如擂鼓。

火光尽头,传来铁链拖地声,“哗啦哗啦”,像巨兽磨牙。

风雪倒灌,黑暗里,有人轻轻吹灭了火。

幽绿火光一灭,黑得跟墨缸里捞针似的。我攥着司徒御火的手,掌心全是汗。铁链拖地声越来越近,“哗啦哗啦”像在耳边磨锯子。忽然,“叮”一声脆响,银铃贴着我耳廓擦过,冰得我头皮发麻。容昭仪的声音贴着我后颈:“摄政王妃,黑灯瞎火,可别摔了。”

我反手一拳,打在空气里,只捞到一把雪。司徒御火低笑,指尖在我掌心画了个“左”字。我秒懂,猫腰往左滚,膝盖撞上石壁,疼得呲牙。下一秒,“嗖”一声,银丝钉在我刚才站的地方,尾羽嗡嗡乱颤。黑暗里,容昭仪轻轻“啧”了声,像猫没逮住耗子。

司徒御火趁空摸出火折子,“啪”地亮了。火光里,容昭仪一袭白衣被烟熏得发灰,雪里红蹲在她肩头,猫眼竖成针。她手腕缠着细银丝,丝尖滴着血,不知是她的还是别人的。老姜倒在角落里,胸口插着半截银丝,虎符碎成齑粉,嘴角却还勾着诡笑,像完成任务的NPC。

我头皮发麻:“你连自己人都杀?”

容昭仪耸肩,声音甜得发腻:“棋子太多,棋盘太小。”

说话间,铁链声戛然而止,黑暗尽头亮起一排幽绿火把,照出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。门楣上刻着“阮氏寒狱”四个血字,笔画像在滴血。门缝里透出的寒气,比外头暴雪还刺骨。

司徒御火指尖在我掌心又写“退”。我翻白眼:“退哪儿?后头是墙。”

他低笑,突然反手扣住我腰,整个人像豹子一样窜起,脚尖在墙上一蹬,借力跃起,火折子扔向容昭仪。火光一闪,雪里红尖叫一声,银丝乱舞。我们趁机冲向铁门——

“哐当!”

门被踹开,寒气像刀子迎面割来。里头是间冰窖,四壁结满蓝冰,中间摆着一张冰床,床上躺着个人,红嫁衣、凤冠歪在一边,脸被冰霜覆得发白——赫然是“我”!

我脑子“嗡”一声,司徒御火也愣了。冰床边的铜镜里,映出另一个“我”,眼角一点朱砂,笑得阴冷。镜子里的人抬手,指尖在镜面上画了个“死”字。镜面“咔啦”裂开,碎冰溅我一脸。

容昭仪的声音从背后飘来:“替身术,喜欢吗?”

我回头,她指尖银丝缠着一截红线,红线尽头系着司徒御火腕间血契。她轻轻一扯,血契火纹瞬间暗淡,像被抽走火种。司徒御火闷哼,单膝跪地,寒毒反噬,冰蓝凤羽爬满半边脸,像被冻住的泪。

我红了眼,匕首横劈,银丝“叮”一声断成两截。容昭仪却笑得更甜,雪里红突然跃起,猫爪直奔我眼。我侧头,猫爪擦过脸颊,留下三道火辣辣的血痕。司徒御火趁机抓住猫尾,反手一甩,雪里红撞在冰墙上,“喵呜”一声晕过去。

容昭仪脸色终于变了,银丝乱舞,像疯长的藤蔓。我趁她分神,一脚踹翻冰床,“我”的替身哗啦碎成冰渣,露出床底暗格——里头躺着一只木盒,盒上雕着凤火纹,跟我腕间血契一模一样。

我刚伸手,容昭仪的银丝已缠住我腕,勒得皮肉翻卷。她声音冷得像冰:“别碰,那是我的。”

我冷笑:“你的?问过它了吗?”

指尖血滴在盒上,木盒“咔哒”弹开,里头是一枚火红玉印,印钮是展翅凤凰,眼睛嵌着两颗极小的火纹金,一碰就烫。玉印底部刻着我娘的小篆——“鸾”。

容昭仪瞳孔猛缩,银丝一松。我趁机抓住玉印,火纹金瞬间亮起,像两粒小太阳。冰窖温度骤升,四壁蓝冰开始融化,水珠“滴答滴答”砸在地上,像急促的鼓点。

司徒御火挣扎着起身,指尖在我掌心写了个“炸”。我秒懂,玉印塞进他手里,他反手按在血契火纹上。火纹金遇血,轰然炸出一团赤焰,热浪把容昭仪逼退三步。冰窖顶“咔嚓”裂开一道缝,雪水哗啦啦灌进来。

“走!”司徒御火抓住我手,两人踩着冰水冲向裂缝。容昭仪银丝再追,却只缠住一块碎冰。雪水淹没脚踝,寒气直往骨头里钻。我们手脚并用爬上裂缝,终于重见天光——外头暴雪已停,天边泛起蟹壳青,风像刀子,却比冰窖里暖和百倍。

我瘫在雪地里,喘得跟破风箱似的。司徒御火也好不到哪儿去,寒毒虽压,脸色却白得透明。他指尖在我掌心画了个“龙”字,又写“渊”。我点头,刚想说话,远处忽然传来一声狼嚎,悠长阴冷,像从地狱里爬出来。

我眼皮直跳,雪地里浮起一道黑线——黑衣人,乌压压一片,胸口“焚”字在晨光里滴血。为首那人掀掉风帽,露出一张熟得不能再熟的脸——顾长昭。

少年将军嘴角挂着血,笑得比雪还冷:“王妃,王爷,末将来送你们最后一程。”

我攥紧玉印,掌心被火纹金烫得生疼。司徒御火撑着膝盖起身,指尖在我掌心写了个“假”字。我秒懂,心里却发凉——顾长昭是假的?那真的在哪儿?

假顾长昭抬手,黑衣人拉弓如满月,箭头淬着幽蓝寒光,对准我们心口。风忽然停了,雪粒悬在半空,像被谁按了暂停键。假顾长昭的声音穿过寂静,温柔得像情人呢喃:

“摄政王妃,雪落红妆,最后一程,我送你们做鸳鸯。”

我攥紧司徒御火的手,掌心相贴,火印与冰印同时亮起,像黑夜里的两盏小灯。

他低声道:“跳。”

我闭眼,纵身一跃——

雪幕尽头,一轮血月悄然升起,照得天地通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