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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   午后微雨,曦和堂门前,三只乌鸦栖在檐角,羽翼微收,似睡非睡。

“怎么突然下雨了...”小捕快纳闷呢喃,“刚刚还是晴天...”

雨水说来就来,像是谁在冥冥中安排。

“咚咚咚——”门外响起叩门声,紧而稳,不急不缓。

“苏大夫。”门外人朗声道,“刑案使沈夜白,有事询问。”

苏妍曦正坐于案前研墨,手势未停,思考着自己的修为,没有理会外面的声音。

鬼道秘法修炼极快,但也极危险,一不小心,万劫不复。

平常修士可能需要花上十几年才能从引灵境晋升到灵脉境。

——可她却只花了三天。

前面六个境界:【引灵境,灵脉境,灵府境,化魂境,灵海境,通天境。】

对她来说都不难,六年前,她便已是万人之上的通天境。

可后面三个境界:【归元境,天命境,问道境。】

她也只是听别人说过罢了。

“再不开门,别怪沈某不客气了。”外面的声音再次打扰到她的思绪。她抬头给了黑猫一个眼神。

黑猫却尾巴一翘,迈着猫步踱到门前,叼住门绳,一扯。吱呀——木门自行打开,一道冷风卷入堂内,带着外头雨气。

沈夜白一踏入门槛,便感到温度骤降几分,眉心微皱。

苏妍曦仍未起身,只抬眸看了他一眼。那一眼不带敬畏,却似曾看透人心。

“沈大人远道而来,初次见面,也没有什么好礼。”她语调温柔,尾音带笑,却让人背脊一冷。

“一包安神茶,能否代劳?”

昨日才送走小的,今日又来了老的。倒是一个接一个,不知疲倦。只是这位,她想,怕是不为钱而来。

沈夜白冷声道:“茶,就不喝了。”

“有人命案与你医馆有关,我奉命来查。”

开门见山,一直都是他的风范,什么人情世故,他不会,也不在乎。

苏妍曦冷笑,果然是来查案的,已然怀疑到她头上,倒也是个聪明人。不过,她并不畏惧,老张之死,根本不是她亲自动手。

“命案?”苏妍曦手中笔一顿,垂眸轻笑,“我一个大夫,手上怎么会有命案呢?”

自然,苏妍曦也不会认。

“昨日,老张来到你的医馆,带了一些铜钱和一包药茶回去,可有此事?”他冷笑问道。

苏妍曦若有所思的回答,“原来是他啊。”

“怎么?是那大人死了吗?”

“真可惜。”若曦阴笑。

沈夜白死死瞪着她,大声问道,“看来你脱不了关系。”

“这药茶,到底是什么东西?”

苏妍曦眼神如冰刃,语气冷冽如寒山:“人死在你们衙门,不查你们自己,反倒来查我?”

“真是可笑。”

可下一刻,她唇角含笑,指尖却轻敲桌面,一下、一下,仿佛在压下某种情绪。官差查案,自然要配合,无凭无据,这个男人动不了她。

“这茶名为忘忧香,可安神、可解郁。”

“怎么,是我的茶有问题吗?”

沈夜白冷笑,“药方拿来,我自会找人判断有没有问题。”

药方?不过是安神助眠的小物,没什么大用。可他沈夜白,又凭什么让我交出?

她端了一下自己的茶杯,语气依旧平淡,“大人要查,可以查,但先说好,进了曦和堂,就要守我的规矩。”

苏妍曦冷笑一声,指尖掐诀,一盏灯火轰地亮起。那火光中,一只只纸鹤飘然升起,绕过堂梁,似在低语哭号。

站在沈夜白背后的小捕快只觉腿脚发软,几欲跌坐在地。九州大陆是修真者的世界,他们原以为苏大夫顶多是个行医的医修,怎料到他竟然是最诡异难缠的鬼修!

鬼道成医?天理难容!

可沈夜白一动未动,神情平静如常。同为修士,他从不将鬼修放在眼里——他们或许神秘阴诡,却并非不可战胜。他可是一位化魂境强者。

苏妍曦微微一笑:

“这是悬命灯,上面挂的是曦和堂今月将至之命。”她手指一点。其中一盏灯,火光突兀地闪烁,纸鹤坠落,香灰未散。

“这盏,名‘白夜’,挂的是你的命。”苏妍曦看着沈夜白,语调轻柔,却如一把刀轻抚喉咙。

沈夜白眼眸骤冷,掌中气劲微动,衣袍震起。

两人相对而立,一动一静,杀意暗涌。

可下一刻,苏妍曦却轻笑,抬手将那盏灯一吹。

火灭。

“不过一盏纸灯而已,大人别当真。”

这不过是一次警告。苏妍曦并无杀意,只是吓唬他一下,劝他知难而退。

“大人,你这个白猫怎么比我的黑猫还要紧张啊?”她嘲讽冷笑一句。

沈夜白盯着她许久,忽而收手,转身之际只留一句:“你这曦和堂,本官会再来。”

他没大打算多留,这女子有秘密。而沈夜白感觉这女人在隐藏实力,并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。

苏妍曦目送他离开,眼中笑意渐敛,转头低语:“本来就没打算你只来一次,我这,要的就是来回客。”

黑猫喵了一声,跃上她肩头。

风起,灯灭。曦和堂,继续候命。

雨停后,衙门后院的验尸房仍弥漫着草药与血腥混合的气味。沈夜白站在门口,黑袍微卷,目光凌厉地落在尸体上。

仵作擦了擦额头的汗,声音发颤:“大人……验过了,死因……确为勒颈。”

“谁勒的?”沈夜白语气低沉。

“……是他自己。”

空气凝滞。

沈夜白走近一步,眉头紧皱:“你说什么?”

仵作忙抖着手,拿出一条碎裂的布带:“死者用这布带缠绕颈部三圈,末端打了个活扣,力道稳定,勒得极准....不像外力,更像……自己。”

沈夜白蹲下身,看着尸体那泛紫的脖颈,眼中闪过一丝寒光:“自己勒死自己?他是疯了?”

仵作低头喃喃:“若真是旁人动手,尸体理应有挣扎痕迹……可他的手指甲缝里,只有这布带的纤维,没有他人指纹……不像他杀。”

沈夜白抬眸,望向半掩的窗子,冷声吩咐道:“把尸体暂时封存,谁都不许动。”

“另外,去查曦和堂过往有没有案底。”

他站起身,黑袍如夜,语气森寒:

“这个案子……已经不是一桩命案这么简单了。”

“鬼修,这一次真闹鬼了。”

天刚亮,城南街口就热闹起来了,卖早食的,挑水的,吆喝声、锅铲声此起彼伏。忽地,有人跌跌撞撞地从巷子里冲出来,脸色惨白,喘着气大喊:

“死人啦——!死人啦!衙门口的老张死啦——!”

街上顿时炸开了锅。

“谁?哪个老张?”

“就是那个衙门里的捕快啊!凶巴巴的那个!”

“我听说是——鬼害的!

“我听说几年前他才打了个女的,说她邪门儿,今天就……死了!”

“是不是回来复仇了!”

小摊贩放下手中热腾腾的油饼,靠近低声说:

“听说他死的时候……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,舌头都伸出来了,身上没伤,就是自己勒死了自己!”

“自己勒死自己?!这不是鬼上身是什么?!”

人群越聚越多,议论声越来越吵,甚至有人往身上贴了祈福符,有婆婆嘴里念着平安咒。就在人群躁动不安之时,一匹马骤然停在街口。马背上,沈夜白身披黑袍,眸色如刃,缓缓扫过众人。

“闹够了没有?”

街上顿时一静。

他翻身下马,朝曦和堂的方向走去,步伐稳而冷。

人群悄声议论:“他来了,他来了,那个冷面阎王来了!”

“他是不是也要死啊?”

“嘘,你不想活了!”

沈夜白并未理会,只在心中冷笑一声:

“鬼,若真的是鬼,我也要看看是谁在替他们申冤。”

老张的事他早有耳闻。那桩“打死女子”的旧案,因无实据,最终沦为街巷传闻。但沈夜白向来不信巧合——这一次,他直觉告诉他,这案子,绝不会这么简单。而那位苏大夫,恐怕就是关键。

“看来,又要去一趟羲和堂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