界渊的裂缝在头顶扭曲，像一道溃烂的伤口横贯天际。烬仰头望去，那些翻涌的能量乱流呈现出病态的紫红色，如同腐烂血肉中蠕动的血管。他下意识收紧手臂，玄璃冰冷的躯体紧贴着他的后背，诅咒锁链在界渊能量的刺激下不安地蠕动，发出金属摩擦般的刺耳声响。
薄弱点在前方三十丈。玄璃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痛楚，她指尖凝聚的一缕蚀光星律指向界渊裂缝某处。那里有一道细微的星光流淌而下，像是从天穹伤口渗出的脓液。那是净域排泄口，天穹丢弃废料的地方，能量相对稳定。
烬没有回答。他灰雾状的瞳孔微微收缩，将周围环境细节尽数归档：左侧三块漂浮的岩屑呈三角排列，可以作为落脚点；右下方盘旋的暗流速度约每秒两米，足以冲散追踪者的阵型；正前方那道看似平静的星光带边缘，有细微的锯齿状波动，那是能量即将异变的征兆。
他猛地侧身，一道记忆乱流擦着玄璃的发梢掠过。那些彩色的能量毒蛇般纠缠在一起，将途经的一块岩石瞬间分解成粉末。玄璃的锁链突然绷直，尖端刺入界渊裂隙边缘的虚无，作为锚点固定住两人摇晃的身形。
抓紧。烬感觉到背后传来的轻微颤抖。玄璃的诅咒正在与界渊能量产生共鸣，那些黑暗锁链上浮现出细密的金色符文，像是某种被激活的古老禁制。他左手向后探去，精准地扣住玄璃的手腕，右手则从腰间抽出一截战魂骸骨，那是他们在千骸废墟中获取的战利品，表面刻满焚血氏族的古老战纹。
星光排泄口近在咫尺，烬却突然刹住脚步。他灰雾状的瞳孔剧烈收缩，界渊裂缝中的星光正在扭曲变形，原本稳定的排泄口如同被无形之手攥住般痉挛起来。
不对。玄璃的警告被一声震耳欲聋的撕裂声打断。
界渊的血管突然爆裂！
记忆暗流如同溃堤的洪水倾泻而下，其中夹杂着锈铁城的幻象碎片：齿轮咬合的巨型城墙、高塔投射的通缉令、蒸汽与鲜血混合的街道......这些影像在接触到界渊能量的瞬间汽化，化作剧毒的记忆酸雾。更可怕的是，暗流中央鼓起一个巨大的肉瘤状物体，表面布满跳动的青筋和黏液，千只复眼在肉瘤表面同时睁开，冰冷地锁定两人。
界渊之噬......玄璃的声音罕见地带上了一丝颤抖，天穹圈养的清道夫，专门吞噬穿越界渊的叛逆者。
烬已经行动起来。他猛地将战魂骸骨横在胸前，骸骨表面的焚血战纹亮起刺目的红光。第一波酸雨袭来，雨滴在接触到战纹的瞬间发出嗤嗤的腐蚀声，骸骨表面迅速出现蜂窝状的蚀孔。透过逐渐溶解的骨盾，烬看到那些酸雨中沉浮的机械残骸、齿轮、轴承、半融化的傀儡肢体，这些都是之前试图穿越界渊的失败者遗物。
左移七步！玄璃突然厉喝。烬毫不犹豫地执行，一道直径丈许的酸液柱轰然砸在他原本站立的位置，将那片界渊裂隙直接熔出一个黑洞。玄璃的锁链如灵蛇般窜出，缠绕住上方一块突出的岩棱，带着两人险之又险地荡过又一波酸雨。
烬在摇晃中稳住身形，他的灰雾瞳孔飞速分析着界渊之噬的攻击模式：每三次酸雨喷射后会有一秒间隔；复眼的视线焦点总是提前锁定落点；肉瘤底部有一处没有眼睛覆盖的苍白区域...
它的弱点在底部。烬低声道，同时从怀中掏出那枚沉渊星髓碎片。玄璃在穿越界渊前交给他的这枚晶石正散发着微弱的蓝光，与界渊能量接触时发出琴弦般的嗡鸣。
玄璃没有回应。烬转头看去，呼吸为之一窒。三根酸雨凝结的尖刺贯穿了她的左肩，黑金交织的血液顺着锁链滴落。更可怕的是，那些血液在坠入界渊后竟然化作细小的金色符文，如同灯塔般吸引着更多界渊之噬的注意。
净律标记......玄璃咬牙折断肩上的尖刺，天穹在我血脉中种下的追踪术。她突然抓住烬的手腕，力道大得惊人，听着，我会制造突破机会，你必须带着星髓抵达尘寰。找到盲医素心，她
烬打断了她：交易条件是你亲自带路。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，灰雾状的瞳孔第一次出现了类似愤怒的波动，我不会携带货物独自穿越。
界渊之噬的千只复眼同时亮起刺目的白光，那是蓄力最后一击的标志。玄璃突然笑了，那笑容在她苍白的脸上显得格外惊心动魄：固执的空壳......
她猛地推开烬，身形如离弦之箭冲向界渊之噬。那些缠绕她的诅咒锁链在这一刻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凶戾气息，黑暗锁链上的金色符文全部转为血红色。
以天罚圣女玄璃之名她的声音在界渊中回荡，金瞳中溢出鲜血，诅咒逆转为刃，生命焚作辉光！
烬看到令他灵魂震颤的一幕：玄璃的身体从指尖开始化为光点，那些光点又被诅咒锁链贪婪地吞噬，最终转化为一种从未出现过的漆黑光辉。这光辉所过之处，界渊乱流如同遇见天敌般退散，就连记忆酸雨也被蒸发成无害的雾气。
「寂灭黑辉」这是烬在瞬间解析出的能量形态。玄璃正在燃烧自己的生命，将天穹种下的诅咒转化为弑神的兵器。
黑辉如利剑贯穿界渊之噬的千只复眼，那个恐怖的肉瘤怪物发出足以撕裂灵魂的尖啸，表面千只眼睛接连爆裂。借着这稍纵即逝的机会，烬做出了一个连他自己都意外的举动，他主动释放了体内一直压抑的灰雾。
那些源自灵魂深处的灰色雾气如活物般涌出，在界渊中构筑出一道脆弱的通道。烬跃入通道，在玄璃坠落的瞬间接住了她轻如羽毛的身体。灰雾与黑辉接触的刹那，烬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痛苦席卷全身，那不是肉体的疼痛，而是某种更本质的存在被灼烧的感觉。
有趣......玄璃气若游丝的声音传来，她的金瞳已经黯淡如将熄的炭火，你的灰雾......竟然能短暂抵抗天穹的净律......
界渊在他们身后崩塌，尘寰锈铁城的影像越来越清晰。烬紧抱着玄璃下坠，灰雾在两人周围形成蛋壳般的保护层。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，烬看到玄璃染血的手指轻轻触碰他心口逸散的灰雾。
此身......尚有温度可用......
......
腐臭的气息钻入鼻腔，烬猛然睁开双眼。灰雾在他意识清醒的瞬间自动收缩回体内，只留下几缕如丝如缕的雾气在指尖萦绕。他立刻检查怀中的玄璃。圣女双目紧闭，但胸口还有微弱的起伏，那些诅咒锁链因为过度消耗而暂时沉寂，像冬眠的蛇般缠绕在她惨白的肌肤上。
他们落在一片废料堆积的山谷中，远处锈铁城高耸的齿轮城墙在暮色中如同巨兽的嵴背。烬的灰雾瞳孔自动分析着环境：空气中飘浮着金属颗粒和有毒蒸汽；地面散落着机械残骸和腐烂的食物残渣；三百米外有流民活动的痕迹......
一声微弱的呻吟拉回他的注意力。玄璃的金瞳睁开一条缝隙，她的嘴唇干裂得可怕：水......
烬的目光扫过四周，锁定了一株叶片肥厚的怪异植物。他折断茎秆，浓稠的紫色汁液滴落。有毒，但经过简单提炼可以获取水分。就在他准备处理植物时，远处的山岩后传来窸窣的响动。
三个衣衫褴褛的流民从掩体后走出，他们手中锈迹斑斑的刀斧对准了烬。为首者獠牙畸形生长，嘴角滴落浑浊的涎水：外乡人......留下那个女人......和你的装备......
烬面无表情地站起身，灰雾在掌心凝聚成模糊的刃形。他不需要记忆碎片也能判断，在尘寰，软弱等于死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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