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缓缓蹲下身，刺鼻的血腥味和一种更深层次的、类似腐烂泥土的气息混合在一起，钻入鼻腔。
蒂娜克斯小姐的尸体就躺在这冰冷的地板上，眼睛睁得极大，仿佛在生命最后一刻看到了什么无法理解的恐怖。
旁边的护卫和仆人们都别过头去，不敢直视。
史蒂芬没有理会周围人的反应，他的目光冷静而锐利，像手术刀一样剖析着眼前的景象。
他轻轻抬起死者的手臂，皮肤的触感冰冷僵硬，但真正让他瞳孔一缩的，是皮肤下透出的尸斑。
那不是正常的死后淤血所形成的紫红色，而是一种宛如陈旧霉菌的灰黑色，并且以一种不正常的、脉络状的方式在蔓延，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从内部啃食着这具躯体。
他松开手，转而小心翼翼地掰开蒂娜克斯紧握的拳头。
她的指甲因为用力而深陷掌心，但指甲缝里残留的，并非血迹或皮屑，而是一丝丝诡异的黑紫色痕迹，像是沾染了某种剧毒的墨水。
没有明显的外伤，没有窒息的迹象。
史蒂芬站起身，环顾四周，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恐惧和困惑。
他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打破了死寂：“这不是物理攻击，也不是中毒。她是……被一种纯粹的负能量从内部侵蚀殆尽的。”
“负能量？”一名年轻的护卫颤声问道，这个词汇超出了他的认知。
史蒂芬没有解释，他的视线越过众人，精准地落在了墙角那个脸色煞白、浑身发抖的身影上——庄园的大管家。
从发现尸体到现在，他一直缩在那里，眼神躲闪，仿佛在刻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。
“大管家，”史蒂芬的声音不大，却让那个中年男人猛地一颤，“在蒂娜克斯小姐死亡前的几个小时里，她是不是去过你的私人住处？”
这个问题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，瞬间激起千层浪。
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大管家身上。
“不……我不知道……她……”大管家的嘴唇哆嗦着，汗珠从他稀疏的额角滚落。
他试图否认，但史蒂芬那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神让他无法说谎。
最终，他只能颓然地点了点头，声音细若蚊蝇：“是……是来送一份文件……仅此而已。”
“仅此而已？”史蒂芬向前逼近一步，压迫感十足，“你的表情可不像是在说一件小事。你在害怕什么？不是害怕被当成嫌疑人，而是某种……更具体的东西。”
大管家的脸色由白转青，他惊恐地向后缩了缩，双手无意识地摆动着：“别问了！求求你，别问了！那东西……那东西不能提！不能说！”他仿佛陷入了巨大的恐慌，恐惧的对象并非眼前的史蒂芬，而是某个看不见的、潜藏在阴影中的存在。
这压抑的紧张感迅速在人群中传染开来，连呼吸声都变得小心翼翼。
史蒂芬不再追问。
他知道，从这个已经被恐惧击溃的男人嘴里，问不出任何有价值的线索。
他需要用自己的方式看清真相。
他双眼微闭，指尖在身前快速划过几个不易察觉的符号，口中低声念诵着古老的音节。
当他再次睁开眼时，整个世界都变了。
现实的色彩褪去，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由无穷无尽的灰色雾气构成的世界。
墙壁、家具、甚至周围的人，都变成了半透明的轮廓。
在这片灰雾之中，只有某些强烈的情绪或能量才会显现出具体的形态。
他的目光再次投向大管家。
在灵能之眼的世界里，那个惊恐的男人身后，攀附着一个巨大的、由浓郁黑雾构成的女人轮廓。
那团黑雾像一只贪婪的水蛭，紧紧贴在他的后背上，雾气形成的双手环绕着他的脖子，姿态亲昵而又致命。
黑雾凝聚成的脸庞缓缓转了过来，冲着史蒂芬的方向露出了一个微笑。
那张脸，五官模糊不清，但那诡异的笑容和脸颊的轮廓，竟然和地上死去的蒂娜克斯有七分相似。
史蒂芬的心头猛地一紧，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。
就在他被这诡异景象震慑的瞬间，那黑雾女人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窥视。
它的笑容咧得更大了，露出一个不属于人类的夸张弧度。
随即，它在史蒂芬的注视下，伸出一条长得不成比例的、由黑雾构成的舌头，带着一种宣示所有权般的姿态，轻轻舔过大管家毫无知觉的后颈。
这充满恶意和挑衅的一幕，让史蒂芬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险。
他立刻切断了法术的能量供给，“灵能之眼”的效果瞬间解除，现实世界的色彩重新填满了他的视野。
几乎就在同一时刻，站在他对面的大管家猛地一颤，像是被冰冷的针刺了一下。
他惊恐万分地伸手摸向自己的后颈，然后豁然回头，死死地盯着自己身后那片空无一物的空气。
他好像……也感觉到了。
史蒂芬凝视着大管家那张因极致恐惧而扭曲的脸，心脏缓缓沉了下去。
那东西，不仅仅是存在于另一个层面，它已经开始与现实产生了交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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