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6章这届学渣怕不是疯了?
橡木书架在黎明前的微光里投下长影,史蒂芬合上最后一本《星象轨迹与元素共振》时,指节因长时间翻书泛着青白。
他摸了摸胸口,金色种子正贴着皮肤发烫——这是第七天,每当他翻到涉及神孽的只言片语,种子便会传来若有若无的震颤,像在指引他将分散的学科串联成网。
啪。
旧书封面拍在书桌上的轻响惊起几只灰雀,它们扑棱着撞向彩绘玻璃窗,把晨光撞成细碎的金斑。
史蒂芬揉了揉发酸的后颈,目光扫过桌面——七本笔记整整齐齐码着,每本扉页都画着不同学科的符号:星象学的银月、炼金术的双蛇杖、咒法学的三角阵......这些原本割裂的知识,此刻在他脑海里连成了一条发光的线。
他站起身时,黑袍下摆扫过满地的羊皮纸碎屑。
这一周他只在午夜去食堂讨过两次冷粥,现在胃袋正抽着疼,但眼底的灼光比任何魔药都更清醒。
当他推开图书馆青铜门的刹那,晨雾裹着松针的清香涌进来,他深吸一口气——该去考务处了。
考务处的门是胡桃木做的,门环雕着学院徽章。
史蒂芬抬手叩门时,指节上还沾着古籍的霉味。进。里面传来沙哑的应答。
办公室不大,橡木桌上堆着半人高的考试申请,墨水瓶旁趴着只昏昏欲睡的渡鸦。
负责登记的老巫师正拨弄算盘,抬头的瞬间,老花镜滑到鼻尖:周?
外院学徒?
史蒂芬把申请表摊开在桌上。
羊皮纸边缘还留着他昨夜熬夜书写的褶皱,二十一个学科名称整整齐齐列着,每个名字后面都盖着对应导师的推荐章——这是他用替教授们整理古籍的机会,软磨硬泡求来的。
老巫师的手指在申请表上缓缓移动,数到第十七个时,算盘珠哗啦散了一地。
渡鸦被惊得扑腾起来,翅膀扫翻了墨水瓶,深褐色的墨水在申请表边缘晕开,像团狰狞的乌云。
二十...二十一门?老巫师的喉结动了动,指尖掐进羊皮纸,自五环塔立校以来,最多纪录是十三门。
你知道每门考试都要消耗精神力水晶?
外院学徒的魔力池...
我知道。史蒂芬打断他,声音轻却清晰,星象学需要观测三小时,咒法学要完成活体施法,炼金术得独立炼制魔药——每门考试的要求我都列在附页了。他从袖中抽出另一张纸,纸角还留着被烛火烧焦的痕迹,这是我计算的魔力消耗表,按二阶巫师的标准,我的魔力池能支撑。
办公室陷入死寂。
渡鸦重新落回桌角,歪着脑袋盯着史蒂芬泛青的眼下。
老巫师突然抓起申请表冲向窗边,对着晨光检查水印——这是防止伪造的惯用手段。
当确认每枚导师印章都货真价实后,他的手开始发抖,算盘珠在脚边滚来滚去,撞在史蒂芬的靴跟上。
你疯了。老巫师突然压低声音,上个月有个学徒考七门,魔力反噬进了医疗塔。
你当自己是大贤者转世?
我只是需要更快。史蒂芬的指腹蹭过胸口的种子,它此刻烫得几乎要穿透布料,学院的资源不会等我慢慢熬资历。
老巫师张了张嘴,最终只是重重叹了口气,提起羽毛笔在申请表上盖下考务处的铜印。
墨汁滴在二十一门的数字上,像一滴凝固的血。
消息是从考务处的窗户飞出去的。
当史蒂芬攥着盖了章的申请表走出来时,正撞见两个外院学徒抱着课本经过。
其中一个瞥见他手中的纸,猛地撞翻了旁边的花盆:二十一门?
周那家伙疯了吧!
这句话像火星掉进干草堆。
正午时分,告示栏前围了三层学徒。
史蒂芬的申请表被人用魔法复制贴在最显眼处,二十一个学科名称在阳光下刺得人眼睛发疼。
看到没?
星象学是玛格丽特教授的课,那老太太出的题能把三阶巫师考哭。
炼金术居然选了活体金属?
去年有个内院生做这个,手都被熔了半只。
他上周还在图书馆翻破书呢,现在敢挑战纪录?
我赌他撑不过三门就魔力枯竭。
人群里爆发出一阵哄笑。
有个红头发的学徒挤到最前面,掏出火折子就要烧申请表,被旁边的人拉住:别啊,等他考完再烧也不迟——我还想看看他出丑的样子。
史蒂芬站在人群外,听着这些议论。
他摸了摸怀里的种子,它仍在发烫,像在回应那些刺人的话语。
风掀起他的黑袍,露出腰间挂着的空药瓶——那是他用试药助手的薪水换的,现在里面装着自制的魔力补充剂。
夕阳把告示栏染成金色时,史蒂芬转身走向宿舍。
路过炼金工坊时,顶楼的窗户突然亮起幽蓝的光。
他下意识抬头,正看见一道身影隐入窗帘后,只留下半枚银光——像是某种赌具的反光。
但他没多停留。
今晚还要去实验室借星象仪,明早要找草药学教授确认魔药配方。
二十一门考试的倒计时,已经开始了。
暮色漫过学院围墙时,炼金工坊顶楼的水晶吊灯突然炸出一串银芒。
五枚金德勒,赌他撑不过三门。红头发的约克把骰子盒拍在橡木桌上,铜制筹码撞出清脆的响。
他身后围了七八个高年级学徒,酒气混着烟草味在狭窄的阁楼里翻涌,墙上挂着的禁赌木牌被风吹得晃来晃去——当然,没人会真把那当回事。
三门?
太保守了。戴单片眼镜的西泽尔转动银杯,杯底压着张史蒂芬的申请表复印件,我押十枚,他连星象学的星轨图都画不全。
玛格丽特那老女人的考题,去年三阶生都有两个交白卷。
再加两瓶月光露。穿皮甲的大块头把兽皮袋甩在桌上,金币哗啦撒了半桌,我赌他炼金术考到活体金属就废手——那东西连我导师都不让我碰。
哄笑声撞在结霜的玻璃上,有人踢了踢桌下的空酒桶:听说他这星期只喝冷粥?
穷得连魔力药剂都买不起,拿什么撑过二十一门?
他要能过五门,我把这桌吃了。约克抓起骰子晃得叮当响,骰子在他掌心投下细小的阴影,对了,那外院的穷鬼现在在哪?
不会躲在宿舍哭吧?
同一时刻,花园区的月桂雕塑下,史蒂芬正翻着《咒法基础》的笔记。
晚风掀起他黑袍的下摆,带起几页散落在地的星象观测表——他早把那些可能考到的星图默画了十七遍,此刻只是借翻书的动作,听着书页摩擦的沙沙声稳定心跳。
最多过三门?他指尖划过笔记上用红笔圈出的魔力循环节点,嘴角微微扬起,眼底却像淬了冰,他们连我每天凌晨在冥想室练的是双重元素共鸣都不知道。
金色种子在胸口发烫,像在回应他的思绪。
他摸了摸腰间挂着的七个陶瓶,里面装着用山猫晶核和夜露草熬的补充剂——这是他用替草药学教授整理百年药谱的机会,偷偷改良的配方。每门考试消耗的魔力,我算过七遍。他把笔记夹在腋下,望向被晚霞染成橘色的钟楼,星象学三小时观测,用种子辅助能省三成;咒法学活体施法,提前在木人桩上练了三百次......
远处传来赌局的哄笑,清晰得像有人在他耳边吹哨。
史蒂芬的手指轻轻叩了叩太阳穴——他早听见了阁楼里的骰子声,甚至能分辨出约克掷骰子时习惯性的手腕抖动。偏见比魔药更难熬。他低头抚平笔记上被风吹皱的边角,但他们越觉得我不可能,我撕开的口子就越大。
当最后一丝天光沉入地平线,图书馆三层的古籍区突然响起咔嗒一声。
蒙面老者的指尖压在《高塔往事纪》的某页上,羊皮纸边缘还留着三百年前的焦痕。
他掀开兜帽,露出半张爬满皱纹的脸,灰白眉毛下的眼睛却亮得惊人:二十一门......他的声音像砂纸擦过青铜,上一个同时报考二十一门的,是三百年前在第七高塔放火烧了半座藏书阁的焚典者。
烛火在他话音未落时骤然熄灭。
黑暗中,老者摸到书页间夹着的干枯金穗——和史蒂芬胸口的种子,有着一模一样的纹路。
他伸手触碰金穗的瞬间,整排书架突然发出细微的震颤,像是某种沉睡的东西被惊醒了。
老师?楼下传来学徒的脚步声,该锁门了。
老者迅速拉上兜帽,把古籍推回积灰的书架。
他转身时,袖口扫落了烛台旁的铜铃,脆响惊得梁上的蝙蝠扑棱棱飞起。
等学徒举着提灯上来,只看见满地的蝙蝠羽毛,和一本被翻到焚典者章节的旧书,书页间夹着的金穗,正泛着幽微的光。
而在炼金工坊的阁楼里,约克把骰子盒砸在桌上,红色骰子骨碌碌滚到桌边——三点。操,手气真背。他灌了口麦酒,酒液顺着下巴滴在申请表复印件上,明早我就去公告栏贴赌约,让全院都看看这笑话。他摸出张羊皮纸,蘸着酒在上面写约克·莱昂押五枚金德勒,赌史蒂芬·周过不过五门,墨迹在酒渍里晕开,像朵扭曲的花。
晚风卷着他的笑声穿过窗缝,飘向花园区。
史蒂芬合上最后一页笔记,抬头望向被星子点亮的夜空——那里有他明天要观测的北冕座,有他必须记住的十七颗主星的运行轨迹。
他把笔记揣进怀里,种子的热度透过布料传来,像在说:该出发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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