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3章奖学金到账，双胞胎送饼干
木屐声在台阶前停住。
维安的影子被月光拉得细长，像根浸了水的芦苇秆。
他抬手叩门时，指节上的银戒闪了闪——那是魔药学会的徽章，史蒂芬在考核时见过。
“早。”维安递过布包，声音像浸了霜的铜线，“伊芙导师让我把新生物资送来。”布包是粗麻质地，边缘还沾着星草的碎叶，显然刚从储物室取来。
史蒂芬接过来时，触到包底硬邦邦的凸起，应该是魔晶卡。
维安没急着走，反而往门里探了半步：“魔晶卡每月定额三百星币，任务积分另算。课程表在最底下，注意试种圃的晨课要提前半小时到——莉安娜导师最恨迟到。”他说话时，喉结随着“最恨”两个字狠狠滚动，像是被那导师训过不止一次。
史蒂芬解开布包绳结，首先露出的是叠得方方正正的学徒袍，靛蓝色衬里绣着植物园的月桂纹；下面压着三本皮质手册，封皮分别印着《学院权限指南》《任务积分细则》《试种圃操作规范》；最底下果然躺着张泛着紫光的魔晶卡，卡面浮着“237”的学员编号——和他考核时的号码一致。
“任务分日常和专项。”维安屈指敲了敲《细则》，“日常是照顾灵植、清理药渣这些，积分少但稳；专项要接导师发布的，比如上周帮萨满祭司找雪绒花根，完成能换三阶魔核。”他忽然压低声音，“不过别碰带红章的任务，那是给正式学员的，你现在……”尾音消散在风里，只余下林子里夜枭的啼鸣。
史蒂芬翻到课程表第三页，瞳孔微微收缩——晨间是试种圃实操，午后是《基础魔植辨识》，傍晚还有《元素调和入门》。
三百年前的炼金术课程可没这么密集，他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魔晶卡边缘，心里像揣了只振翅的蜂鸟：期待终于能系统接触异星植系法则，又有点发怵这连轴转的安排。
“下月开始能旁听莉安娜导师的《魔法料理基础》。”维安转身要走，又补了一句，“她那课限五人，你最好提前补补魔药学——上次考核你魔药题答得太潦草。”他说“太潦草”时，嘴角扯出极淡的讥诮，像在复述导师原话。
史蒂芬捏着课程表的手紧了紧。
考核时魔药题他确实只写了三行，不是不会，是觉得用“分析药草成分”这种小学生题考炼金术师太可笑。
此刻听维安转述，他心里泛起股热辣辣的不屑，却又忍不住侥幸——或许导师只是想挫挫他的锐气？
“谢了。”史蒂芬把布包搁在木桌上，抬头时维安已走到廊下。
木屐声渐远，却在林边突然顿住，传来一句闷声闷气的“别死在试种圃”，接着是枝叶被撞得乱颤的声响。
门又被敲响时，史蒂芬正把学徒袍挂上衣架。
这次的敲门声轻得像蝴蝶振翅，两下短，一下长——和维安的三记重叩截然不同。
他拉开门，月光里站着两个穿淡绿裙的身影，发梢都别着半开的宁神花，连耳尖的红晕都长得一模一样。
“我们是艾薇拉和艾蜜莉。”左边的女孩先开口，声音细得像丝线，右边的同时补充：“魔药学的学徒。”两人说完又同时低头，发间的宁神花轻轻相碰，散出清甜的香气。
艾蜜莉（或者艾薇拉）从竹篮里捧出个油纸包，递到史蒂芬面前时，指尖还在微微发抖：“听说你住树屋……夜里可能睡不安稳，这是用宁神花做的饼干。”另一个立刻接话：“烤的时候加了点眠蝶粉，不会有副作用的！”
史蒂芬接过油纸包，触到她们掌心薄茧——魔药学学徒长期研磨药草才会有的痕迹。
他捏起一块饼干，金黄的表面还沾着细碎的宁神花瓣，咬下去先是麦香，接着是清苦回甘的药味，像含了片被阳光晒暖的薄荷。
“谢谢。”他说这话时，视线扫过两人手腕——那里有淡粉色的疤痕，呈不规则的锯齿状，像是被某种带刺的植物划伤的。
能在魔药学课上留下这种伤，要么是处理过高阶毒草，要么……他突然想起考核时见过的那对姐妹，她们调配的“暴熊力药剂”曾让评审团惊了眼。
“那、那我们先走了！”艾薇拉（或艾蜜莉）拽了拽同伴的衣袖，两人倒退着往林子里走，直到撞在树桩上才慌慌张张转身。
她们跑远时，宁神花从发间落了一朵，在地上滚了两滚，停在史蒂芬脚边。
夜更深了。
史蒂芬躺在木板床上，望着头顶透过树叶的月光，怀里还抱着那包饼干。
课程表被风掀起一页，“试种圃晨课”几个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。
他伸手按住发烫的胸口——金色种子的热度不知何时退了，只余一片温凉，像块被捂熟的玉。
迷迷糊糊要睡时，记忆突然窜出段画面：考核那日，他站在魔药台前，看着莉安娜导师踮脚调整蒸馏瓶的样子，鬼使神差说了句：“导师的魔药课要是能像身高一样精简就好了。”
黑暗里，史蒂芬扯过被子蒙住头，耳尖慢慢烧起来。
史蒂芬把被子往头顶又拉了拉，可耳尖的热度还是透过粗布钻出来。
黑暗里他咬着牙，喉咙里滚出半声闷哼——考核那天怎么就鬼迷心窍说了那话？
莉安娜导师的个子确实只到他胸口，可人家是魔药系出了名的“铁娘子”，连试种圃的荆棘藤见了都得绕着走。
他摸着下巴回忆导师当时的表情：先是瞳孔骤缩，像被踩了尾巴的猫，接着抿紧嘴唇，指尖在考核单上戳出个小坑——现在想来，那哪是“调整蒸馏瓶”，分明是在克制掀桌的冲动。
“完了，这梁子算是结下了。”他翻了个身，木板床吱呀作响。
月光从树叶缝里漏进来，在床沿投下斑驳的影，倒像是导师手里那根随时要敲人脑门的黄铜教鞭。
正琢磨着明天晨课该怎么缩着脖子做人，突然想起维安说的奖学金数额——每月三百星币，加上任务积分，足够他买三车星草种子，说不定还能攒钱买本《异星灵植纲目》。
这么想着，他猛地掀开被子坐起来，眼睛在黑暗里发亮。
魔晶卡就压在枕头底下，他摸出来对着月光照了照，紫色纹路像活了似的流转，“237”的编号泛着冷光。
“管她是不是小心眼，等我用积分堆成塔，看谁先服软。”他拍了拍魔晶卡，下床套上粗麻短靴，学徒袍搭在臂弯，靛蓝衬里的月桂纹在晨雾里泛着微光。
五环高塔的晨钟刚响第三下，史蒂芬就站在了塔底的兑换窗口前。
管理员是个戴圆框眼镜的灰发老头，镜片上沾着星草汁液的绿渍，见他过来，推了推眼镜：“237号学员？”手指在晶板上划拉两下，“魔石三百，金德勒一万五，确认签收。”
粗布口袋递过来时沉甸甸的，史蒂芬捏了捏，魔石特有的清凉透过布料渗进掌心——每颗都是鸽蛋大小的淡蓝色，在晨光里泛着水润的光。
他正低头数着，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，一个穿灰袍的学徒撞在他胳膊上，怀里的羊皮卷哗啦撒了一地。
“对、对不起！”那学徒蹲下去捡纸卷，耳尖通红，“我是17号的托比，上次考核跟您打赌的……”他从怀里掏出个鹿皮袋，塞到史蒂芬手里，“您说能进前十，我押了一千魔石说您不行……现在愿赌服输。”
鹿皮袋比想象中沉，史蒂芬捏了捏，里面是细碎的碰撞声——确实是魔石。
托比擦了擦额头的汗，语速越来越快：“其实我早觉得您能赢，您调配‘暴熊力药剂’时，连瓶颈都没晃就析出结晶，那手法……”他突然顿住，像是怕说多了露怯，鞠了个躬就往塔外跑，灰袍下摆沾着的星草碎屑簌簌往下掉。
“这小子。”史蒂芬把两个袋子系在腰上，金属碰撞声清脆得像晨露坠地。
他摸着鼓囊囊的腰带往任务大厅走，石板路被晨露打湿，倒映着他微扬的嘴角——三百加一千，足够买五株一阶灵植幼苗，要是再接点日常任务，下个月就能攒钱买本《元素调和详解》。
任务大厅的公告牌亮着幽蓝的光，史蒂芬凑近时，几个学徒正围成一圈讨论什么。
“那花田的动静越来越大了。”“听说上回有个学徒进去，出来时耳朵里全是血。”他挤进去，目光扫过滚动的任务列表，突然在一条红色标记前顿住——【植物园紧急任务：曼陀罗花田收获】，要求“意志坚定，不怕噪音”，奖励是二阶风属性魔核。
“嗡——”
一声低鸣突然从窗外传来，像无数人同时在耳边低语，尾音带着刺啦的杂音。
史蒂芬的后颈汗毛“刷”地竖起来，他猛地转头看向窗外，晨雾里的花田方向腾起一团青灰色雾气，原本整齐的花垄像被无形的手揉皱了，曼陀罗的紫色花瓣簌簌往下掉。
“又开始了。”旁边的学徒缩了缩脖子，“这花田自打上个月来了株变异曼陀罗，每到清晨就闹鬼似的。”他压低声音，“有人说听见花里喊名字，还有人说看见花芯里有张人脸……”
史蒂芬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的魔石袋，金色种子在胸口突然发烫，像被什么东西拽了一下。
他盯着公告牌上的任务，奖励栏的“二阶魔核”在蓝光里忽明忽暗——足够换十本高阶教材，足够让他在试种圃里挺直腰杆。
晨雾渐散时，他的目光从紧急任务移到公告牌右侧。
那里挂着一溜求购任务，“三阶火蜥鳞”“百年地乳”“星陨草三片”，每个任务的位置似乎有规律：越珍稀的材料，位置越往上，颜色也越深。
他眯起眼，指尖轻轻划过“百年地乳”的任务单——这或许是条能深挖的线索。
花田的嗡鸣还在继续，像根细针慢慢往耳朵里钻。
史蒂芬摸了摸发烫的胸口，转身走向任务领取处，靴跟敲在石板上的声音比往常更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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