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3章风暴前的静默
史蒂芬的指尖悬在维安胸口那块硬结上方，喉结动了动。
他能听见自己吞咽的声音，混着双胞胎抽噎时断断续续的维安姐姐说要教我们嫁接星尘草，还有莫格莱尼老导师翻找解毒剂时药瓶碰撞的脆响。
当他终于按下去时，布料下的触感像被施了石化术的树根——硬得离谱，却又带着某种诡谲的温热，像是有活物在皮肤下缓慢蠕动。
是黑巫术。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发哑，指甲无意识掐进掌心，普通石化术不会有这种......他扯开维安染血的衣襟，一道焦黑的灼痕从锁骨蔓延至心口，形状像极了某种扭曲的蛇信子，温度。
温室的玻璃突然震颤起来。
莉安娜的身影就这么凭空砸进众人视线，月长石发冠在她暴怒时迸出幽蓝光芒，三阶女巫的威压如实质重锤，压得艾蜜莉和艾薇拉踉跄后退，莫格莱尼的药瓶当啷摔在地上。
老导师扶着石桌喘气，白发被无形的风掀起：莉安娜阁下...
闭嘴。女巫的嗓音像淬了冰的匕首，蛇纹披肩在她身侧翻涌如活物，维安是我最得意的学徒，上个月刚通过我的元素亲和测试。她的指尖掠过维安脸上的黑血，突然攥紧死者的手腕，谁？
灰袍巫师突然剧烈颤抖起来。
他是维安的同队成员，此刻缩在温室角落，羊皮卷轴从怀里滑出来，上面沾着暗红的血渍：是......鬼魅森林。
我们去采鬼灵蘑菇......
鬼灵森林？莉安娜的瞳孔骤缩，蛇纹披肩的鳞片全部竖了起来，你们疯了？
那地方十年前就被列为禁域！她突然拽起灰袍巫师的衣领，后者的下巴被捏得变形，说清楚！
格尼怎么出现的？
他......他从雾里钻出来的！
红眼睛，像两盏血灯笼！灰袍巫师的眼泪鼻涕糊在脸上，维安小姐挡在我前面，她的魔杖刚亮起来......他突然哽住，盯着维安攥着月光草的手，那怪物笑了，说小女巫的魔抗倒不错，然后......然后维安小姐的胸口就开始变硬，她喊疼，喊我快跑......
莉安娜猛地甩开他。
灰袍巫师撞在花架上，风信子盆栽砸下来，泥土溅在维安的白裙上。
女巫后退两步，后背抵在温室玻璃上，指节泛白：格尼......他居然能突破我的防护结界。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，蛇纹披肩却还在不安地扭动，十年了，那东西不是该困在......
阿弥陀佛。
虚大师的合十声像块冷铁砸进沸腾的水。
光头武僧不知何时站到了温室门口，僧袍下摆的血渍还在往下滴，看不出是他的还是别人的。
他的目光扫过史蒂芬时顿了顿，嘴角扯出个极淡的笑：小友的炼金术手法，倒是像极了当年那位。
史蒂芬的后颈瞬间起了层鸡皮疙瘩。
他想起自己调配修复恐龙蛋药剂时，总习惯用中指关节敲三下坩埚——那是前最强炼金术师才有的习惯，早被当作禁术特征写进了巫师协会的通缉令。
他垂眸盯着维安的尸体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，喉咙发紧：大师说笑了，我不过是个普通学徒。
普通学徒？虚的声音里带着禅意的温和，能徒手接住暴走的火元素，还能在火山口剥下龙鳞的普通学徒？他转身走向门外，僧鞋碾过地上的泥土，老衲要回武馆了。
小友若是有空，不妨来听经——有些秘密，压在心里太久，会生虫的。
温室里的空气仿佛突然抽干了。
艾蜜莉和艾薇拉死死攥着史蒂芬的衣角，双胞胎的手都在抖。
莫格莱尼老导师咳嗽着弯腰捡药瓶，碎玻璃在他掌心划出血：史蒂芬，送她们回去吧。
我......我要给维安做尸检。
史蒂芬蹲下来，替双胞胎擦掉脸上的泪痕。
艾蜜莉抽抽搭搭地说：哥哥，维安姐姐的手好凉。艾薇拉把脸埋在他颈窝：我们以后还能去湖边看萤火虫吗？他喉咙发涩，只能轻轻拍着她们的背：会的。
等哥哥查清真相，我们去采最大的萤火虫。
送走双胞胎时，暮色已经彻底沉了。
史蒂芬望着她们蹦跳着消失在紫藤花架后，转身往图书馆走，靴底碾碎几片被风卷来的枯叶。
他摸了摸怀里的恐龙蛋——那是他在异星的第一个秘密，此刻隔着布料传来微弱的脉动，像在回应他紧绷的神经。
虚大师的话在他耳边盘旋。
弦月之谜、武僧的来意、格尼为何突然出现......他加快脚步，推开图书馆吱呀作响的木门。
霉味混着羊皮纸的气息扑面而来，烛台上的火焰被穿堂风撩得摇晃，在书脊上投下晃动的影子。
他熟门熟路地走向禁书区。
最里面那排架子上，《黑巫术密典·血瞳篇》的书脊微微倾斜——他昨天离开时特意把它推到最里面，此刻却露出半寸金边。
史蒂芬的呼吸一滞。
他戴上手套，轻轻抽出那本书，书页间飘落半片干枯的鬼灵蘑菇，边缘泛着诡异的紫。
啪。
烛火突然熄灭了。
黑暗中，史蒂芬听见某种类似鳞片摩擦的声响，从头顶的房梁传来。
他攥紧怀里的恐龙蛋，后背贴上冰凉的书架。
有什么东西的影子在墙上掠过，像是条极长的蛇，又像是......他想起维安胸口的灼痕，想起莉安娜提到困在时突然截断的话，想起虚大师临走前那抹意味深长的笑。
当啷。
远处传来金属坠地的脆响。
史蒂芬屏住呼吸，透过门缝看见中央广场的方向，有幽蓝的光在云层后闪烁，像是什么东西要撕裂天空。
他摸出怀里的魔晶，指尖刚要激活照明术，就听见密道入口传来细碎的脚步声——有人，或者说有什么东西，正往禁书区逼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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