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7章精魂与眼灰（烧完的魔眼会复活吗？）
史蒂芬在雪地里站了很久，直到睫毛上的冰碴子刺得眼眶发疼。
他哈出的白气在面前凝成雾，又被风卷着往木屋方向跑——那是艾蜜莉举着萤火虫灯在门口张望，小丫头的鼻尖冻得通红，像颗沾了雪的山楂果。
哥哥！艾薇拉的声音从门里飘出来，热羊奶要凉了！
他揉了揉脸，把那团刺目的血色夜空揉出重影，这才抬脚往回走。
木门槛结着薄冰，他踩上去时发出细微的碎裂声，像极了当年实验室里那些价值连城的魔法玻璃器皿。
火塘里的柴还在噼啪响，史蒂芬蹲下来烤手，掌心的风之精魂突然发烫。
他这才想起，虚大师临走前塞给他的那团光晕还在口袋里——羽蛇神的精魂，裹在褪色的黄绢里，此刻正透过布料渗着暖融融的光，像块刚出炉的蜂蜜蛋糕。
塔灵1号。他低声唤道，左手无名指的银戒泛起蓝光，那是他用巨人骨粉和星尘炼制的智能核心，解析神性精魂的融合可行性。
戒面浮现出淡绿色的数据流，先是快速滚动，接着突然卡壳似的闪了两下红光。检测到羽蛇神精魂含高阶神性规则。机械音在他识海响起，当前宿主生命形态（人类）与神性规则兼容性≤0.7%，强行融合将导致细胞结构崩溃，存活率＜5%。
史蒂芬的手指在火塘边顿住。
跳动的火光里，他看见自己指节泛白，指甲盖压出淡青的月牙。
黄绢里的光晕还在轻轻颤动，像在回应他的目光——三百年前，他在弦月世界的实验室里，也是这样望着即将爆炸的星核，明明知道靠近会被烧成灰烬，却还是忍不住想再近一点，再近一点。
塔灵，再查一次。他的声音发紧，用炼金术师模式，调用金色种子的解析数据。
数据流重新滚动，这次更慢，像是在啃一块硬骨头。
戒面突然爆出刺目的白光，机械音带着少见的杂音：警告！
金色种子与神性规则存在未知排斥反应，建议终止解析。
史蒂芬猛地扯过黄绢，精魂的光一下子洒在他手背上。
那些细碎的金芒钻进皮肤时，他分明听见了心跳声——不是他的，是某种更古老、更庞大的东西，在他骨髓里敲鼓。
哥哥？艾蜜莉的小手搭在他膝头，你手在抖。
他惊觉自己额角全是冷汗，慌忙把黄绢塞回口袋，却撞翻了火塘边的陶碗。
热羊奶泼在地上，腾起的雾气里，他看见莉安娜的影子从窗外闪过——黑斗篷上沾着血，手里提着个用兽皮裹着的东西，正往维安的坟地走。
维安是三个月前为救双胞胎死的樵夫，坟头的木牌被风吹得东倒西歪，莉安娜蹲在旁边时，斗篷滑下来一截，露出手腕上的青黑咒印。
史蒂芬认得那是黑巫师的锁魂印，用来镇压邪物反噬的，可莉安娜从不说自己为什么需要这种东西。
他跟着走出去时，雪地上的脚印还新鲜。
莉安娜没回头，只是把兽皮里的东西丢进提前挖好的土坑里——是只眼球，比成年人的拳头还大，表面爬满黑丝，像团泡烂的葡萄。
魔眼残骸。莉安娜的声音像块磨旧的铁片，烧了，省得复活。
史蒂芬蹲下来看。
那眼球被丢进火里时，黑丝突然绷直，像无数条细蛇往火外钻。
莉安娜抄起根烧红的火钳，当地砸在眼球上，火星溅到她脸上，她却连眼都不眨：别碰，这东西会往活人脑子里钻。
火焰突然变成幽蓝色。
史蒂芬闻到焦肉味，混着铁锈和腐烂的花香——那是魔眼核心的味道，他在弦月世界的古籍里读到过。
莉安娜的影子在火里扭曲，她的嘴角突然往上扯，露出个极诡异的笑，可等史蒂芬再看时，她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。
烧完记得埋三层盐。她站起身，斗篷上的血滴在雪地里，我去给塔灵1号升级防护程序，最近灵界波动太怪。
史蒂芬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林子里，转头看向火坑。
魔眼已经烧成了灰白的粉末，可就在灰烬被风吹散的瞬间，他仿佛看见一丝暗红的丝线从灰里钻出来，钻进了坟头的土里。
等他凑近了看，只看到维安的木牌在风里摇晃，牌上的安字被虫蛀了个洞，像只独眼。
哥哥！艾薇拉的喊声从魔药田传来，贝蒂女王来啦！
魔药田在木屋东边，种着史蒂芬从地球带来的曼陀罗、龙葵，还有异星特有的星叶草。
贝蒂女王站在一丛蓝焰花前，身后跟着几十个拇指大的小仙女，正用银铃般的声音抱怨：你上周答应给我的月光露呢？
小茉莉都等哭了。
史蒂芬蹲下来，指尖拂过蓝焰花的花瓣。
花茎上的刺扎了他一下，他却没觉得疼——他满脑子都是羽蛇神精魂的光，塔灵1号的警告，还有莉安娜烧魔眼时扭曲的影子。
今天就酿。他扯出个笑，从腰间的皮囊里倒出蜂蜜，用新摘的野莓，加你最爱的薄荷叶。
贝蒂女王飞到他耳边，触须轻轻扫过他的耳垂：你最近心事重。她的声音突然放轻，是因为那个会发光的东西？
史蒂芬的手顿了顿。
蜂蜜滴在花瓣上，引来三只小蜜蜂，绕着他的手指打转。
他想起虚大师说的该信点别的，可现在他心里最清晰的念头，是把羽蛇神精魂塞进嘴里，管它什么细胞崩溃，什么排斥反应——就像当年他站在爆炸的星核前，明知道会死，却还是想抓住最后一线生机。
没什么。他低头继续调蜂蜜，就是...有点累。
贝蒂女王没再追问，带着小仙女们去捉蚜虫了。
史蒂芬望着她们的身影消失在花海里，转身去提水。
水桶碰到石头时，溅起的水落在他手背上，他这才发现，刚才被蓝焰花扎破的地方，正渗出一滴金红色的血。
夜色降临时，史蒂芬坐在木屋门口的石墩上，望着天上那道还未消退的血痕。
他摸出黄绢里的精魂，光晕在暗夜里格外显眼，像颗小小的太阳。
明天。他对着精魂轻声说，明天再试一次。
风卷着雪粒扑过来，他听见身后传来艾蜜莉的哈欠声。
小丫头抱着枕头站在门口，头发乱得像团蒲公英：哥哥，睡觉啦。
他把精魂塞回口袋，拍掉裤腿上的雪，跟着小丫头进屋。
火塘里的火还旺着，照得墙上的兽皮地图泛着暖光。
他给双胞胎盖好被子时，艾蜜莉突然翻了个身，梦呓般说：哥哥的手，刚才好烫。
史蒂芬站在床边，望着窗外的血月。
他摸了摸自己的手背，那里还残留着精魂的温度，像团烧不尽的火，在皮肤下蠢蠢欲动。
明天。
他想，等明天酿完贝蒂女王的果酒，就去灵界找虚大师说的别的——或者，先试试把精魂和金色种子一起炼化？
说不定
他的思绪被一声轻响打断。
是维安的坟头方向，传来泥土松动的声音。
史蒂芬眯起眼，却只看见雪地上一片寂静，连个脚印都没有。
他关上门，把那丝疑虑关在门外。
火塘里的柴啵地爆开，火星溅到星尘炸弹的外壳上，融化了最后一层薄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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