阎老抠栽了。
栽得结结实实，不仅赔了钱，还签下了一份足以让他后半辈子都抬不起头的“屈辱条约”。
这记响亮的耳光，抽在阎老抠脸上，却疼在四合院所有人的心里。
林卫这个名字，一夜之间，仿佛带上了一层看不见的锋芒，让所有曾对他动过歪心思的人，后背发凉。
尤其是贾家。
西厢房内，空气污浊，混杂着药味和长年不散的霉味。
贾东旭瘫在床上，耳朵却竖得笔直，贪婪地捕捉着院子里传来的每一丝风言风语。
那些压低了嗓门的议论，那些带着敬畏的惊叹，每一个字都像一根烧红的钢针，狠狠扎进他的耳膜，再一路刺进他的心脏。
凭什么？
嫉妒的毒火在他胸膛里灼烧，几乎要将他的五脏六腑都焚成灰烬。
凭什么那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，能靠着一手不知从哪儿学来的破烂手艺，在院里站稳脚跟，甚至让阎老抠那种老狐狸都俯首帖耳？
他算个什么东西！
而自己呢？
贾东旭的视线缓缓下移，落在那两条毫无知觉的腿上。
他，一个堂堂正正的男人，轧钢厂曾经的二级钳工，现在却只能像一滩烂肉一样瘫在这里。
每天，他都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老婆秦淮茹，为了几分钱的工分，在外面抛头露面，对人点头哈腰，忍受着那些男人投来的、混杂着同情与欲望的目光。
那种目光，比刀子更伤人。
强烈的落差感，像一只无形的大手，死死扼住了贾东旭的喉咙，让他窒息，让他发狂。
他的心理，在这日复一日的煎熬中，早已扭曲得不成样子。
他把这一切，都归咎于林卫。
对，就是林卫！
如果不是他横插一脚，如果不是他蛊惑了厂领导，母亲陈淑的那个正式工岗位，早就是自己的了！
他会重新回到轧钢厂，穿着崭新的工服，受人尊敬，风光无限！
而不是像现在这样，活得像个废物！
“妈！”
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低吼，从贾东旭的喉咙深处挤了出来，声音嘶哑，带着血腥味。
他双眼赤红，死死瞪着炕边正在纳鞋底的贾张氏。
“我咽不下这口气！”
贾张氏手里的针狠狠扎进了厚实的鞋底，她也憋了一肚子的火，骂骂咧咧地啐了一口。
“那小畜生邪门得很！你没看见？连一大爷都被他算计了，我们能有什么办法？硬碰硬，我们碰不过！”
“硬碰硬？”
贾东旭的嘴角，咧开一个阴森的弧度，眼神中的狠毒几乎要化为实质。
“他不是能耐吗？不是靠那双手，靠他那些吃饭的家伙吗？”
他的声音压得极低，如同毒蛇在吐信。
“我听院里人说，他最近天天往废品站跑，淘换回来的破铜烂铁，全都当宝贝似的锁在一个破木头箱子里。”
“要是……”
“他的工具，没、了、呢？”
贾张氏纳鞋底的动作猛地一顿，浑浊的眼珠里瞬间迸射出贪婪与恶毒的光。
“你的意思是……”
“让棒梗去！”
贾东旭没有丝毫的犹豫，直接说出了那个名字。
“棒梗还是个孩子，就算被抓住了，谁还能真把他怎么样？大不了就说小孩子不懂事，拿错了东西玩玩。”
他的呼吸变得粗重，脸上浮现出病态的潮红。
“只要把他的工具箱偷出来，找个没人的地方，直接扔进茅坑里！我看到时候，他拿根烧火棍去给别人修东西吗！”
“没了那身手艺，他林卫，就是个屁！”
这个主意，毒到了骨子里。
贾张氏听完，非但没有半点为人祖母的迟疑，反而觉得畅快至极。
她一巴掌拍在自己大腿上，发出“啪”的一声脆响。
“妙！这个主意太妙了！”
她立刻扔下手里的活计，探头到窗外，对着院子里正在玩泥巴的孙子扯着嗓子喊。
“棒梗！我的乖孙！快过来，奶奶有好事找你！”
棒梗趿拉着鞋跑了进来，身上还带着一股泥土的腥气。
贾张氏一把将他拉到跟前，脸上堆起菊花般的褶子，声音腻得发甜。
“乖孙，想不想吃肉？奶奶给你做红烧肉吃！”
棒梗一听到“肉”这个字，眼睛立刻就亮了，喉咙里发出吞咽口水的声音，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。
“想吃肉，就去帮奶奶办件事。”
贾张氏循循善诱，压低了声音。
“去，把隔壁林卫家那个破木头箱子，给奶奶偷……不，是拿过来。”
她迅速改口，仿佛“拿”和“偷”有什么本质区别。
“只要你把箱子拿回来，奶奶保证，今天晚上就让你吃上肉，想吃多少吃多少！”
说话间，她的眼神怨毒地扫了一眼林卫家的方向。
在贾家这种环境的耳濡目染之下，棒梗早就养成了偷鸡摸狗、占小便宜的恶习，并且不以为耻，反以为荣。
一听到有肉吃，他哪里还会去想别的事情，当即拍着自己瘦小的胸脯，大声答应下来。
“奶奶你放心，保证完成任务！”
祖孙三代，在阴暗的房间里，自以为策划了一场神不知鬼不……觉的完美阴谋。
他们不知道，当算计的念头升起时，一张更大的网，早已悄然张开。
后院，林卫家。
林卫刚从废品收购站回来，洗了把脸，坐在桌前。
他甚至不用去听，就能清晰地感知到隔壁贾家那压抑不住的、满是恶意的骚动。
那条被逼到墙角的毒蛇，终究是忍不住，要张开它的毒牙了。
而他们选择的目标，也正如自己所料。
林卫的脸上，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。
他关上房门，从今天淘回来的一堆“破烂”里，翻找出一小包灰白色的粉末。
磷粉。
他又找来一个油壶，倒出一点粘稠的机油在碗里，将磷粉缓缓倒入，用一根小木棍细细地搅拌均匀。
整个过程，他的手稳得没有一丝一毫的颤抖。
一种无色无味的混合物，就此制成。
白天光照下，它和普通的油污没有任何区别。
可一旦沾染上，磷的微粒就会在油的附着下，渗入皮肤最细微的纹理之中。
任凭你用肥皂、用草木灰怎么搓洗，都无法彻底清除。
到了夜晚，只要用特定的光线一照，那双沾染过的手，就会发出幽幽的绿光。
如同鬼火。
做完这一切，林卫提起自己的工具箱，走到窗边，将它放在了窗台下最显眼，也最容易得手的位置。
鱼饵，已经调配完成。
诱饵，也已放置妥当。
就等鱼儿，上钩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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