傻柱内心的天人交战,林卫无从得知。
但他能感觉到。
从易中海与李副主任那近乎反常的“妥协”中,他嗅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。
那不是退让,是毒蛇在回洞蓄力,准备下一次更致命的扑咬。
这群被逼到绝路的疯狗,必然会用上最没有底线的手段。
与其被动地等待他们布下罗网,再挣扎求生,不如主动掀翻棋盘,将所有人的命运,都攥进自己掌心!
他需要一个重量级的人物。
一个分量重到足以压垮所有阴谋,一个立场绝对公正、信得过的人,来做这场终局大戏的“见证人”。
这个人,只能是红星轧钢厂的最高掌权者——杨厂长!
……
夜色如墨,寒风刺骨。
决战的前夜,林卫做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决定。
他没有选择退缩,也没有选择等待。
他带着母亲陈淑,牵着妹妹林月,怀里揣着那本厚重的德文图纸,直接穿过沉寂的四合院,敲响了杨厂长家的门。
“咚、咚、咚。”
沉闷的敲门声在寂静的夜里,传出很远。
门开了。
杨厂长披着一件外套,看着门外站着的林卫一家,眼神里满是掩饰不住的意外。
他对这个最近厂里风暴中心的“烈士家属”,印象深刻。
“小同志,这么晚了,你有什么事吗?”
他的声音低沉,带着一丝上位者天然的审视。
林卫没有拐弯抹角,更没有半分怯懦。
他迎着杨厂长的目光,身体站得笔直,声音清晰而坚定。
“杨厂长,我知道我母亲的案子,给厂里添了天大的麻烦。”
“我今天过来,不是喊冤,更不是求情。”
“我是来向您证明,我们林家,有能力,也有资格,自证清白!”
话音落地的瞬间,林卫侧过身,不再有多余的废话。
直接摊牌。
用实力说话。
“这是我母亲,陈淑。”
陈淑上前一步。
她身上还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工装,布料粗糙,却掩盖不住她此刻身上那股重新燃起的、属于顶尖技术工人的自信与清明。那双眼睛,不再有前几日的迷茫与痛苦,只剩下澄澈与坦然。
单是这份气度,就让杨厂长眼前的光亮了几分。
“杨厂长,这是我们家那台‘海德堡’机床的原版德文图纸。”
林卫将那本厚重的图纸,郑重地递了过去。
杨厂长接过,指尖能感受到纸张的年份和上面残留的机油气息。
“我母亲,只在当年进厂时,通读过一遍。”
林卫的声音平静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。
他没有给杨厂长翻看的机会,右手食指随机地在摊开的图纸上,点在了一个由数十个零件构成的、极其复杂的行星齿轮传动结构上。
“妈。”
他甚至没有抬头看陈淑。
“这个部分的扭矩传递参数、以及它匹配的滚针轴承公差范围,是多少?”
陈淑的目光,始终没有落在那张图纸上。
她只是看着杨厂长,仿佛在回答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问题。
“行星架转速1450转/分,输入扭矩320牛·米,齿轮模数2.5,材料38铬钼铝,氮化处理。配套滚针轴承型号K354027,公差等级P4,径向游隙范围0.002至0.005毫米。”
一连串流利、清晰、不带半点磕绊的德文专业术语,伴随着精确到小数点后三位的核心数据,从她口中吐出。
分毫不差!
杨厂长握着图纸的手,猛地一紧!
他整个人像是被电流击中,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!
这……
他迅速低头,目光死死地锁定在图纸上那片密密麻麻的德文注释和数据上,逐字逐句地对比。
结果让他心脏狂跳。
完全正确!一个字符,一个小数点都没有错!
这哪里是什么普通的七级钳工?
这种记忆力,这种对数据的敏感度,这简直就是一台人形的、行走的计算机!
不等他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,林卫已经将妹妹林月,轻轻往前推了一步。
“这是我妹妹,林月。”
小女孩面对这种大场面,还有些害羞,小手紧紧攥着哥哥的衣角。
但她还是鼓起了勇气,抬起头,用她那双清澈得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,看着杨厂长。
“杨厂长,我跟哥哥去过咱们厂的大门口。”
她的声音稚嫩,但吐字清晰,逻辑分明。
“我看到你们厂里那台用来做大型锻件的五吨水压机了。它的主承重底座和下方的液压缓冲弹簧组的设计,有三处严重不合理。”
杨厂长愣住了。
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,在跟他这个执掌数千人大厂的一把手,讨论五吨水压机的设计问题?
这听起来,简直就是天方夜谭。
可林月接下来说出的话,却让他脸上的最后一丝轻视,彻底凝固。
“第一,底座的四个主地脚螺栓预留孔,间距过近,导致承重应力过于集中。第二,液压缓冲系统的回油速度,和主锤下落的冲击频率,没有做到最优匹配,有大概百分之十五的能量,被无效内耗了。第三,也是最危险的,主缸和底座连接的法兰盘,它的热处理工艺好像有问题,我看到边缘有细微的应力裂纹……”
她的小嘴叭叭的,一连串专业到让杨厂长这个老厂长都听得眼皮直跳的分析,脱口而出。
“长期这样高强度运行下去,我算过,不出半年,底座一定会因为金属疲劳,导致大面积开裂。到时候,整台机器都会报废。”
寂静。
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。
杨厂长已经不是震惊了,他感觉自己的头皮都在发麻。
这……这是一个十三岁小女孩能说出来的话?
这分析,比厂里那些科班出身的工程师,还要透彻,还要一针见血!
最后。
轮到了林卫自己。
他从随身带来的布包里,拿出了一块黑乎乎的、只有巴掌大的废铁。
那是他从废品站里,花一毛钱淘换来的。
他又拿出了几把长短不一、形状各异的锉刀。
刀身被他打磨得锃亮,闪着寒光。
“杨厂长,请给我十分钟。”
没有多余的解释。
说完,他就在杨厂长家的客厅里,当着这位轧钢厂一把手的面,直接蹲下身,开始手工锉起了螺丝!
他的动作,快、准、稳!
手腕每一次的翻转,每一次的推拉,都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感。
那几把冰冷的锉刀,在他手中仿佛被赋予了生命,精准地切削着金属。
“唰……唰……唰……”
铁屑如同银色的雪花,簌簌落下。
在灯光下,那块原本不起眼的废铁,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,发生着脱胎换骨的变化。
一个闪烁着金属独有光泽的、螺纹完美的螺丝,渐渐成型。
杨厂长的呼吸,不知不觉间已经屏住了。
他死死地盯着林卫的双手,那双手,稳定得不像人类,更像是一台最精密的机床。
十分钟后。
林卫停下了动作。
他站起身,将那颗刚刚完成、甚至还带着他体温的螺丝,轻轻地放在了杨厂长面前的茶几上。
“杨厂长,您可以把它带回厂里的检验科,用最高精度的仪器检验。”
林卫的声音,平静而自信。
“这颗螺丝的精度,在0.001毫米以内。”
“轰!”
杨厂长的大脑,彻底被这最后一击给震得一片空白!
0.001毫米!
微米级!
纯手工锉出来的微米级精度!
这已经不是八级钳工了!
这是超越了等级,堪称国宝宗师的技艺!
杨厂长彻底被眼前这“一家神人”给震懵了!
一个过目不忘、人形计算机般的母亲!
一个洞若观火、堪比总工程师的妹妹!
还有一个,能用双手创造出机械加工极限精度的、妖孽般的少年!
这哪里是什么需要人同情和照顾的烈士家属?
这分明是三个被灰尘掩盖、被小人排挤、险些被埋没的天才!是足以改变整个轧钢厂技术格局的无价之宝!
直到此刻。
直到用这无可辩驳的、碾压式的实力,彻底击穿了杨厂长所有的疑虑之后。
林卫才缓缓地,重新开口。
他将母亲如何被冤枉,贾家如何觊觎工作岗位,易中海和李副主任又是如何一步步布局、环环相扣地陷害……
所有的一切,冷静而清晰地,全盘托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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