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丝顺着安全区的铁皮棚顶淌成细流，王姐举着的喇叭还在滋滋响。
她盯着林默胸前那枚泛着乳白光晕的碎片，雨珠顺着她额角的皱纹滚进领口，后槽牙咬得咯咯响——三天前她还坚持“选战士才是正经路”，此刻却看着这个没戴职业徽章的男人，喉结动了动：“小默，你真没选？”
林默低头翻开怀里的笔记本，钢笔字在雨雾里泛着冷光。
他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，不是因为紧张，而是某种近乎兴奋的震颤——就像当年攻破公司核心防火墙时，代码流在视网膜上跳动的感觉。
“没选。”他指尖划过“职业系统，可越权”那行字，“职业徽章是系统给的枷锁，但规则......”他抬眼看向悬浮台上的赵志明，“是可以被重新定义的。”
赵志明的权杖突然爆出刺目白光。
他银白制服的肩章被雨水泡得发皱，向来梳理整齐的头发黏在额角，整个人像被按了快进键的提线木偶。
“所有未绑定职业者，背包强制清空！”他的声音混着系统合成音，在安全区上空炸响，“这是秩序！是神的意志！”
“结晶还在你包里！”陈小雅突然拽住林默的袖口，她刚愈合的虎口还沾着机械犬的油渍，“那是灰域BOSS掉的最后一枚，能换半个月的净化水！”女孩的眼睛里泛着水光，不是因为雨，是急出来的。
三天前她被变异鼠群围住时，是林默用一段“感知混淆”的碎片引开了怪物，此刻她攥着他袖口的手越收越紧，指甲几乎要掐进布料里。
林默的瞳孔微微收缩。
他的精神属性还在发烫，像被塞进了块烧红的烙铁——这是突破上限的副作用，但也让他能更清晰地“看”到系统提示。
物品归属判定规则在脑海里自动展开：“基于首次拾取行为与角色职业合法性。”他忽然想起拆解机械犬核心时，那段被乱码包裹的注释：“神之手也会写重复代码。”
“老张。”他转头看向人群最后方的退伍军人。
老张的饭盒还躺在地上，雨水溅起的泥点糊在他磨旧的作战靴上。
这个总说“枪杆子最实在”的男人此刻正盯着林默的手腕，喉结动了动，没说话，但已经下意识地把战术刀往腰后推了推——那是准备配合的姿势。
“等会我让你‘捡’个东西。”林默的声音压得很低，混着雨声钻进老张耳朵，“别问为什么，接就行。”
赵志明的权杖顶端爆出紫色电弧。
数据锁链从云端垂落，像活过来的毒蛇，嘶嘶吐着信子直扑林默胸口。
林默的手指在裤袋里快速按动——那是他用废电路板改装的电源线短接装置，三天前拆解机械犬时顺走的电容还在发烫。
0.3秒。
这是他计算出的电磁紊乱生效时间差。
锁链的寒光扫过他鼻尖的瞬间，他按下开关。
安全区的路灯同时爆闪，能源塔的红光突然扭曲成螺旋状，系统操作界面在视网膜上疯狂刷新，最后定格成一片雪花噪点——“角色状态异常，操作冻结”的提示音刚响到一半，就被电流杂音吞掉了。
林默的手指在虚空中快速划动。
他看不见界面，但能凭肌肉记忆操作——这是程序员刻在骨子里的本能。
数据结晶的图标被拖进交易栏，老张的名字被选中，确认键按下的瞬间，他余光瞥见老张抬起手，掌心向上，像是真的接住了什么。
“传输......”
系统提示音重新响起时，林默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。
他望着赵志明扭曲的脸，忽然想起自己笔记本最后一页的批注：“当系统认为你‘异常’时，它反而会成为最精准的计时器。”
安全区总控中心的警报声变了调。
值班员盯着屏幕，原本疯狂飙升的紫斑突然裂开道缝隙，像被刀割开的血幕。
他的手指还抠在桌沿，却发现刚才那笔交易记录——消失了。
“第73号交易，传输中断。”
机械音在空旷的控制室里回荡。
值班员喉结动了动，伸手去摸通讯器，却在触到按钮的瞬间顿住——他忽然想起半小时前，有个穿破外套的男人来过这里，说要“借”块电容。
此刻他盯着屏幕上那道缝隙，后颈泛起凉意：“那小子......到底干了什么？”
雨还在下。
林默低头看向自己的背包——原本应该消失的结晶图标，还安静地躺在最上层。
他合上笔记本，雨水顺着封皮滴在“调试日志004”上，晕开个浅灰色的小圈。
远处，赵志明的权杖突然爆出刺目蓝光，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，但这一次，林默听得很清楚：
“检测到未知数据干扰......”
“建议......重启？”值班员的指甲几乎要抠进金属桌沿，监控屏上林默所在的坐标点，数据波动值像被火燎的油滴，在全局地图上炸开成片紫斑。
警报器的尖叫突然提高了两个调门，他手忙脚乱地去按消音键，却撞翻了桌上的咖啡杯——深褐色液体顺着桌沿滴在操作台上，在“异常交易追踪”的界面里晕出个滑稽的圆斑。
“叮——”
系统提示音突然变得刺耳。
紊乱的数据流在林默视网膜上翻涌，他能清晰听见赵志明的怒吼穿透雨幕：“回收指令！立即执行！”数据锁链的寒光再次劈下时，他的精神力正像过载的服务器般发烫——刚才那0.3秒的电磁干扰不仅打乱了传输流程，更在系统判定逻辑里钉了根错位的钉子。
锁链穿透背包的瞬间，林默的呼吸几乎停滞。
他盯着自己的背包界面：食物、弹药、那把拆机械犬用的改锥依次消失，像被无形的手捏碎的气泡。
但最底层的结晶图标还在，边缘泛着模糊的灰影，像被蒙了层毛玻璃。
系统提示在耳边炸响：“检测到物品归属冲突，仲裁延迟15秒。”
“成了。”他喉间溢出极轻的笑，指节在裤腿上快速敲了三下——这是和老张约定的暗号。
人群里传来金属碰撞声，老张弯腰捡起饭盒时，战术刀的刀柄恰好擦过林默的鞋尖。
雨幕中，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半秒，退伍军人的眉峰微微扬起，是“已确认”的信号。
赵志明的权杖重重砸在悬浮台金属板上。
他银色制服的肩章被雨水泡得发皱，向来梳理整齐的头发黏成一绺绺的，此刻正像被踩了尾巴的疯狗般扑向控制台：“技术员！给我查！那枚结晶到底在哪？！”控制台后缩着的年轻人被他的唾沫星子溅到脸上，手指在键盘上抖得像筛糠：“显、显示双归属标记......林默是初始持有者，张建国触发了接收行为......系统在比对双方职业合法性......”
“职业？”赵志明的瞳孔骤然收缩。
他猛地转头看向人群里的林默——那个始终没戴职业徽章的男人，此刻正弯腰往下水道里塞什么。
雨水顺着铁皮棚顶砸在他后颈，他却像感觉不到似的，指节扣住锈蚀的铁栅栏，将结晶塞进了管道深处的信号盒。
那是个被系统标记为“非玩家交互区”的死点，三个月前他检修电路时发现的——当时系统提示还在嘲笑他：“此处无交互价值，建议离开。”
“小默？！”陈小雅的惊呼混着雨声刺进林默耳朵。
女孩湿漉漉的刘海黏在额头上，刚愈合的虎口还沾着机械犬的油渍，此刻正攥着他的衣角：“你把结晶......扔了？”她的眼睛里泛着水光，不是雨水，是急得要掉下来的眼泪——三天前被变异鼠群围住时，就是这枚结晶换的净化水救了她命。
林默直起腰，雨水顺着鼻尖滴在她手背。
他抽出被攥得发皱的衣角，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：“系统清的是‘背包’，我玩的是‘判定链’。”他的声音很低，混着雨声钻进女孩耳朵，“等会赵疯子启动扫描，他会查到老张‘接收过’，也会查到我‘没交成’。两个标记互相咬尾巴，系统就成了只会转圈的程序猿。”
“那、那结晶呢？”陈小雅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下水道，铁栅栏后隐约能看见信号盒的塑料外壳，“它在那鬼地方，系统就找不到？”
“非交互区没有拾取判定。”林默摸出钢笔在笔记本上划拉，“就像你家冰箱里的烂苹果，系统懒得管。”他合上本子时，雨珠正顺着封皮滴在“调试日志005”上，晕开个浅灰色的小圈，“等仲裁时间过了，要么系统认我是持有者，要么认老张......”他忽然抬眼看向安全区核心的数据库塔，那里的红光正随着赵志明的指令疯狂闪烁，“但在那之前......”
“二级权限扫描启动！”赵志明的怒吼像炸雷般劈开雨幕。
他扯断通讯器的挂绳，将它狠狠砸向监控屏：“全城进入资源溯源模式！所有下水道、废楼、非交互区——给我翻个底朝天！”技术员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，数据库塔的顶端突然爆出刺目蓝光，那是扫描波扩散的前兆。
林默的睫毛在雨水里颤了颤。
他看向王姐——社区主妇的喇叭还挂在手腕上，此刻正盯着他刚才藏结晶的下水道，后槽牙咬得咯咯响。
三天前她还坚持“选战士才是正经路”，此刻却看着这个没戴职业徽章的男人，喉结动了动：“你根本没交出去？”
“他们清的是‘持有’。”林默擦了擦眼镜片上的雨珠，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，“我让系统自己搞不清谁才是‘持有者’。”他的声音突然放轻，像在说某个再普通不过的代码逻辑，“就像你同时打开两个文档，系统得先判断哪个是最新版本......”
“够了！”赵志明的权杖再次爆出刺目白光。
他的脸在蓝光里扭曲成青灰色，“把林默给我扣下！还有那个老张——”他的视线扫过人群最后方的退伍军人，“所有参与异常交易的，都给我关进化疗舱！”
人群突然骚动起来。
老张的手按在战术刀上，指节泛白；陈小雅死死攥住林默的袖子，指甲几乎要掐进布料；王姐的喇叭“啪嗒”掉在地上，溅起的泥点糊在她磨旧的拖鞋上。
林默却在这骚动里笑得更淡了，他摸出笔记本，在“调试日志005”后添了句批注：“归属判定，可制造逻辑死锁。”
夜色渐深时，数据库塔的蓝光仍在安全区上空盘旋。
林默站在铁皮棚下，望着赵志明的悬浮台缓缓升起，制服下摆被雨水浸得透湿。
技术员的汇报声混着电流杂音飘过来：“仲裁延迟......延长至24小时......”
“下一步......”林默对着空气低语，目光穿过雨幕投向数据库塔顶端的红色信号灯，“该动你的根权限了。”
远处，王姐蹲下身捡起喇叭，指尖还沾着泥点。
她望着林默的背影，又看了看被雨水冲得发亮的下水道铁栅栏，喉结动了动，最终把到嘴边的“你疯了”咽了回去。
而在安全区边缘，赵志明的悬浮台经过平民聚集区时，他突然扯过通讯器：“把那边的帐篷全拆了——”他的声音被雨声撕碎，“违规搭建......驱逐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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