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慈烺的意志,如同无形的雷霆,在南明这台庞大的战争机器中传导。基于他对历史走向的模糊记忆和战略直觉,一个极其冒险的计划开始悄然布局。目标直指湖广的巨瘤——左良玉。
一道道密令以最高机密等级发出:
致唐王朱聿键:命其加强与李定国部的联络,故意向武昌方向示弱,甚至可佯装部分兵力东调,营造湖广西线空虚、唐王与李定国关系紧张的假象,诱使左良玉放松警惕,或心生贪念。
致李定国、孙可望:许以“若取武昌,则湖广总督之位虚位以待”的重诺,要求其秘密抽调最精锐的部队,向武昌西南方向运动,隐蔽待机。同时,太子承诺将有一批新式火器和粮饷秘密送达。
致王侃:从其麾下“暗刃”及“敢死营”中再挑选五百绝对死士,全部配备最精良的燧发枪、手雷和铠甲,由他亲自率领,化整为零,秘密西进,限期抵达武昌附近指定地点集结。
致史可法(江北):要求其在不影响防御的前提下,尽可能组织小规模部队进行战术反扑,制造明军试图趁清军补充休整之机扩大战果的假象,牵制多铎主力,使其无暇西顾。
这是一个庞大而精密的战略欺骗与突袭计划。?核心在于:利用左良玉的骄横和多疑,诱使其判断失误;然后以李定国的百战精锐为正面佯攻或牵制,以王侃的绝对精锐为奇兵尖刀,执行斩首行动,一举端掉左良玉的中军大帐,夺取武昌!
然而,计划虽好,执行却需时间,且风险极大。就在各方力量开始按照太子棋路默默调动之际,南京朝廷内部,被新政逼到墙角的反对势力,终于按捺不住,发动了蓄谋已久的致命一击!
他们选择的时机极其刁钻——正值太子注意力集中于西方,且江北战事未歇之时。
发难并非在朝堂,而是在一个看似寻常的夜晚。
一夜之间,南京城内再次流言蜂起,但此次内容却恶毒精准至极:
“太子非先帝血脉!乃周后与宫外之人私通所生!真正的太子早已死于乱军!”
“其如此酷烈新政,屠戮宗室勋贵,实为报复朱明王朝,欲断送大明江山!”
“格物院所研邪器,威力巨大却耗资无数,实为邀买人心,且恐反噬其主!”
谣言有鼻子有眼,甚至伪造了所谓的“人证”“物证”,在暗中有心人的推动下,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传播。其恶毒之处在于,直接攻击朱慈烺继位的合法性根基——血统!这对于极度重视宗法礼制的古代王朝而言,是足以动摇国本的指控!
几乎同时,都察院十余名御史(多为韩、刘党羽或被裹挟者)连夜呈上联名奏疏,以“天象示警”、“民怨沸腾”为由,恳请太子“暂缓新政,避殿修德,并延请宗室重臣(暗指福王或其他藩王)共议国是”,实则逼宫!
更致命的是,南京守备部队中,部分未被彻底清洗的中下层军官(多是原刘孔昭旧部)开始出现异动,以“忧心国本”为名,私自调动部队,控制了南京几处重要的城门和仓库,虽未打出反旗,却形成了实质上的军事威慑!
皇宫之外,暗夜中火把闪烁,人影憧憧。一些被煽动的士子和平民聚集在皇城附近请愿,要求“辨明真伪”、“停止苛政”。局势一触即发!
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政变!?利用外部军事压力最大的时候,从意识形态(血统谣言)、政治程序(御史逼宫)、军事力量(军队异动)三方面同时发难,意图一举将朱慈烺赶下台!
东宫之内,气氛紧张到了极点。高梦箕面无人色,浑身发抖:“殿下!祸事了!韩、刘余孽勾结军中败类,这是要……要造反啊!皇宫侍卫虽忠,然人数有限,城外兵马态度不明,是否暂避锋芒……”
朱慈烺面对如此危局,脸上却不见丝毫慌乱,只有一种冰冷的、近乎残酷的平静。他早已料到会有反扑,却没想到对方如此迫不及待,且手段如此卑劣狠毒。
“避?往哪里避?”朱慈烺声音冰冷,“孤一退,则万事皆休!新政尽废,忠臣授首,这江南顷刻间便会化为乌有,白白送给北虏!”
他眼中厉色一闪:“他们不是要辨明真伪吗?不是要议国是吗?好!孤就给他们这个机会!”
他猛地起身,厉声道:“高梦箕!”
“传孤旨意:明日清晨,皇极殿大朝会!凡在京官员,无分品级,必须到场!孤要当着百官的面,把这‘真伪’辨个清清楚楚!”
“再,持孤令牌,密召王侃留在南京的‘暗刃’小队,以及格物院护卫队(由可靠工匠和士兵组成),全部入宫宿卫!”
“另,给孤盯死那几个跳得最欢的御史和带兵将领的家!一只苍蝇也不许飞出去!”
高梦斛被太子这毫不退缩、反而迎头痛击的态度惊呆了:“殿下,此刻召集群臣,万一……”
“没有万一!”朱慈烺打断他,“孤就要看看,这南京城,到底是谁的天下!正好借此机会,将那些魑魅魍魉,一并扫除!”
当夜,南京无眠。暗流汹涌,刀光剑影在暗巷中若隐若现。双方都在调兵遣将,布置力量。
次日清晨,皇极殿。
气氛空前压抑和紧张。百官鱼贯而入,许多人脸色苍白,眼神闪烁。宫殿四周的侍卫明显增多,且多是生面孔,眼神锐利,手始终按在刀柄上。那是王侃留下的“暗刃”和格物院护卫队,他们只效忠太子一人。
韩赞周、刘孔昭的党羽们暗中交换着眼神,既兴奋又不安。他们没想到太子竟敢召开大朝会,这正中了他们下怀。
朱慈烺端坐御座之上,面色平静,目光如冰扫过全场。
朝会伊始,那十几名御史便迫不及待地出列,捧着联名奏疏,跪地高呼:“臣等恳请殿下,为社稷计,为天下安,暂缓新政,避殿修德,延请宗室,共议国是!”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回荡。
顿时,又有数十名官员出列附和,形成一股不小的声浪。
朱慈烺静静地看着他们表演,一言不发。
等到他们声音稍歇,他才缓缓开口,声音不大,却带着刺骨的寒意:“诸卿所奏,孤已听闻。然,孤有一事不明。尔等口口声声为社稷、为天下,却为何与那市井之间,污蔑孤之血脉、诅咒国朝的谣言相互呼应?”
他猛地提高声音,如同惊雷炸响:“尔等食大明之禄,受朝廷之恩,却行此构陷储君、动摇国本之事!尔等眼中,可还有君父?可还有纲常?!”
那为首的御史硬着头皮道:“殿下息怒!臣等亦是为国担忧!流言汹汹,非空穴来风,若非殿下新政过于操切,焉能……”
“放肆!”朱慈烺猛地一拍御案,霍然起身!
他目光如刀,直刺那御史:“新政操切?若非新政,焉有镇江之捷?焉有邵伯之胜?焉能供给大军,固守江北?尔等尸位素餐,于国无寸功,反倒在此大放厥词,攻击国之柱石!孤看尔等非为国担忧,实为私利受损,怀恨在心!”
他不再看那些御史,目光扫向全场百官,声音铿锵:“孤之血脉,乃太祖太宗一脉相传,天地祖宗共鉴!岂容宵小之辈置喙?尔等若再敢以流言蜚语动摇国本,休怪孤……以谋逆论处!”
恐怖的杀意瞬间笼罩大殿!那些出列的官员吓得浑身发抖。
就在这时,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整齐而沉重的脚步声!以及甲胄碰撞的铿锵之音!
只见一员将领身着染血戎装,大步闯入殿中,无视礼仪,直接跪地,高举一份军报,声音洪亮:“江北紧急军情!禀殿下!史阁老昨夜趁敌不备,出奇兵突袭清军淮安大营,焚其粮草无数,斩首千级!清军已暂退三十里!”
来的正是王侃麾下一名悍将,奉太子密令,在此关键时刻闯入报捷!
这消息如同又一记重锤!江北又胜了?!还是主动出击得胜!
朱慈烺接过军报,看也不看,目光再次扫向那些逼宫的官员,冷笑道:“好!好一个‘新政操切’!好一个‘民怨沸腾’!这就是尔等口中祸国殃民的新政打出来的胜仗!若非新政整军经武,焉有此胜?!”
他趁势下令:“传孤旨意!擢升所有江北有功将士!重赏格物院有功工匠!阵亡者优恤!孤要让天下人知道,凡于国有功者,孤绝不吝啬!凡祸乱人心、阻碍中兴者……”
他的目光再次落到那几名面如死灰的御史身上,冰冷地吐出两个字:
“——严惩!”
“殿前侍卫!将这几名构陷储君、煽动朝纲的逆臣,给孤拿下!押入诏狱,严加审问,揪出幕后主使!”
如狼似虎的“暗刃”侍卫立刻上前,毫不客气地将那几名御史拖拽而出。
整个朝堂鸦雀无声,落针可闻。所有官员都被太子这雷霆万钧的手段震慑住了!
朱慈烺环视全场,一字一句道:“孤,受命于天,承继大统,矢志光复神州,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!此志,天地可鉴,鬼神共知!自今日起,再有敢言新政之非、敢议孤之血脉者,犹如此案!”
他再次重重一拍御案!
“退朝!”
朱慈烺拂袖而去,留下满殿心惊胆战、汗流浃背的百官。
金鳞怒波,以最强势、最血腥的方式,悍然碾碎了政变的阴谋,再次巩固了至高无上的权威。
然而,所有人都知道,这只是内部较量的又一个回合。真正的风暴,依然在远方积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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