武昌易帜的冲击波,以惊人的速度席卷了整个南中国,其影响远不止于军事和政治层面,更深刻地渗透到经济、技术和人心的每一个角落。
南京朝廷的权威达到了空前的顶峰。
以往阳奉阴违的江南士绅、豪商巨贾,此刻真正意识到了这位年轻太子的手段和力量。反对新政的声浪几乎销声匿迹,取而代之的是争先恐后的“合作”与“效忠”。“审计司”的清丈工作阻力大减,“大明皇家银行”发行的银元和宝钞开始被更多人所接受,流通范围逐渐扩大。
湖广、江西迅速被纳入新政体系。
唐王朱聿键坐镇武昌,展现出卓越的治理才能。他雷厉风行地推行太子的政策:清算左良玉逆产,将大量土地分给无地农民和有功将士;设立官营工坊,利用湖广丰富的木材、矿产资源,生产军械和民用物资;兴修水利,推广宋应星指导下的新式农具和耕作方法。
李定国、孙可望的“忠贞营”被正式收编后,获得了充足的粮饷和部分新式装备,战力进一步提升。李定国深感太子信重(虽未见面),整饬军纪,约束部下,真正开始向一支“王师”转变。孙可望虽野心未泯,但在大势和太子的重赏之下,也暂时安分下来。
格物院进入了成果爆发期。
战争的检验和太子的全力支持,使得科技创新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涌现。
毕懋康终于攻克了燧发枪量产的最后几个难关,虽然成本依旧高昂,但一条相对稳定的生产线已经建立,月产燧发枪可达两百支。他开始着手设计更轻便的骑兵型号和射程更远的步兵型号。
宋应星指导下的水力锻锤和鼓风炉大大提高了铁料质量,为军工提供了更好的材料。他改进的纺纱机和新式织布机开始在官营工坊推广,效率提升显著。
甚至根据朱慈烺模糊的“蒸汽”概念,工匠们真的捣鼓出几个能靠密封锅炉产生微弱动力的模型装置,虽然离实用相差十万八千里,却点燃了更多人探索“力量之源”的兴趣。
一批批经过初步培训的学徒走出格物院,将新的技术和理念带往各地的工坊、矿山。
军事上,新一轮的整编和训练如火如荼。
以“皇家第一近卫旅”为样板,更多的部队开始换装燧发枪和轻型野战炮。王侃被赋予重任,负责训练一支全新的、完全由燧发枪和刺刀组成的“线列步兵旅”,探索全新的战术。
史可法在江北的压力大为减轻(多铎因湖广变局和后勤压力暂缓攻势),得以抽调部分精锐回南京休整换装,同时加强防线工事。
水师方面,郑鸿逵因功封侯,郑芝龙的态度也进一步软化,终于将其子郑森(被赐名“成功”)正式送往南京,并调派更多战船归郑鸿逵节制,长江水师实力大增。
经济的血液开始沿着新的血管奔流。
抄没的逆产、清丈出的土地、官营工坊的利润、以及逐渐增长的税收,使得朝廷的财政状况大为改善。虽然依旧紧张,但已不再是濒临崩溃的状态。“大明皇家银行”开始尝试向信誉良好的商人发放小额贷款,刺激商业复苏。
然而,朱慈烺的目光,早已越过了长江。
他站在巨大的舆图前,手指从南京出发,划过江淮平原,最终落在两个关键节点上:徐州、开封。
“北伐……”他低声自语,这两个字重若千钧。
他知道,固守江南终非长久之计。只有北定中原,光复神京,才能真正扭转乾坤,实现他再造大明的理想。如今内部初步整合,军力增强,正是北伐的最佳时机——至少是发起第一阶段战略反攻的时机。
但他没有冲动。北伐事关国运,必须精心准备。
他召开了最高级别的军事会议,参与者仅有史可法、唐王(密奏)、王侃、以及新任兵部尚书(太子亲信)。
会议上,朱慈烺提出了他的战略构想:
“北伐首战,目标不在收复失地之多,而在击溃清军江北主力,夺取战略主动权!”
“以徐州为首要目标!此地乃南北咽喉,运河枢纽。夺取徐州,则可切断清军南北联系,威胁山东,震动中原!”
“以开封为次要目标兼疑兵!佯攻开封,吸引清军注意力,为徐州方向创造战机!”
“此次北伐,不以占领城池为首要目的,而以歼灭多铎、孔有德等部有生力量为核心!”
众人听得心潮澎湃,又深感责任重大。
“史可法!”
“老臣在!”
“孤命你为北伐大军总督,统筹江淮诸军,主持徐州方向主攻!”
“唐王!”
“臣在!”(通过密奏和信使)
“命你坐镇武昌,总督湖广兵马,佯攻开封,并防备豪格部南下!”
“李定国、孙可望!”
“命忠贞营为北伐西路军,出随枣走廊,威胁南阳,策应开封、徐州两个方向!”
“水师由郑鸿逵统率,沿运河北上,保障粮道,支援陆军作战!”
一道道命令发出,一个宏大的北伐战略初步呈现。
“此战,乃国运之战!”朱慈烺目光扫过众人,“各部需加紧准备,囤积粮草,检修军械,操练人马!格物院所有产能,优先保障北伐大军!银行所有资金,向北伐倾斜!”
“今岁秋收之后,粮草充足之时,便是大军誓师北伐之日!”
整个南明机器,开始围绕着“北伐”这个最高目标,疯狂地运转起来。
军队在操练,工匠在赶工,农夫在收割,商队在运输。
一种大战将至的紧张和兴奋情绪,弥漫在江南和湖广的上空。
朱慈烺知道,这将是一场豪赌。赢了,则中兴可期;输了,则万劫不复。
但他别无选择。
星火已然燎原,是时候将这火焰,引向北方,去焚烧那笼罩神州的黑暗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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