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。
技术员小李的目光像钉子一样，牢牢锁定在那本破旧的古籍上。他脸上那套程式化的微笑丝毫未变，但眼神深处掠过的一丝锐利精光，却让陆仁的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。
这本书！他的目标果然是这本书！
陆仁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，大脑飞速旋转。否认？装傻？还是……
“哦，这个啊，”陆仁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随意，甚至带着点自嘲，“旧货市场瞎买的，五块钱。看着挺古老的样子，本来想当个装饰品，结果发现里面字都看不清，都快散架了，就扔那儿了。”他一边说，一边状若无意地伸手，打算把书拿过来，仿佛那真的只是一件无用的垃圾。
然而，小李的动作更快。他几乎在陆仁手指碰到书皮的瞬间，也伸出了手，看似轻松地按在了古籍的封面上，恰好挡住了陆仁的动作。
“哦？旧货市场？”小李的手指粗糙，带着一种与技术员身份不符的力量感，他轻轻摩挲了一下那磨损严重的皮革封面，尤其是那个模糊的杯盏图案，“我对这些老物件也挺感兴趣的。能让我看看吗？”
他的语气像是商量，但动作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。
陆仁的心沉到了谷底。对方显然有备而来，并且对这本书志在必得。硬抢肯定不行，对方无论是体格还是可能隐藏的身份，都远不是他能对抗的。
电光火石间，陆仁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——以进为退。
他松开手，甚至还往后稍退了一步，耸了耸肩，脸上挤出一点无奈的笑：“咳，您随便看。就是太破了，小心点别弄坏了，虽然也不值钱。”他故意强调“不值钱”和“太破了”，试图降低这本书在对方心目中的价值评估。
小李似乎有些意外于他的配合，但也没多说，小心翼翼地拿起那本古籍。他没有立刻翻开，而是先仔细检查了书脊、封底，特别是那个杯盏图案和页角那个不易察觉的古老符文印记。他的动作专业而仔细，绝不像一个普通的社区技术员或物业电工。
陆仁紧紧盯着他的每一个动作和细微表情，试图从中读出信息。他看到小李在触碰到那个符文印记时，指尖有极其轻微的停顿，眼神也变得更加专注。
他果然认识这个印记！他或者他背后的人，知道这本书的价值！
“确实是本老书，”小李粗略地翻动了几页，里面模糊的字迹和残缺的页面让他皱了皱眉，尤其是那些完全无法解读的音节符号，似乎也超出了他的知识范围，“这写的都是什么？你看得懂吗？”他抬起头，目光如炬地看向陆仁，带着审视。
“我哪看得懂啊，”陆仁立刻摇头，表情无辜又带着点年轻人对晦涩事物的不耐烦，“买回来翻了两页就扔一边了，跟天书似的。估计就是古代哪个穷酸书生胡乱写的笔记吧，要么就是骗人的道士画的符。”
他极力将这本书往“无用”、“晦涩”、“低价值”的方向引导。
小李盯着他看了几秒，似乎是在判断他话里的真假。陆仁努力维持着镇定，甚至故意让自己的眼神流露出一点对“专家”检查自己淘来的“破烂”感到好笑的神情。
沉默了几秒钟。
小李忽然合上了书，并没有将其带走，而是随手又放回了桌上。
“确实没什么价值，保存太差了。”他语气平淡地说，仿佛刚才的仔细检查真的只是一时兴起，“线路我看过了，没什么大问题，就是老化了，自己注意用电安全。”
说完，他竟不再多看那本书一眼，转身就向门口走去。
这下反而轮到陆仁愣住了。他就这么放弃了？明明那么感兴趣？
直到小李走出门，脚步声消失在楼道里，陆仁还僵硬地站在原地，有些不敢相信。
他迅速关上门反锁，冲回桌边，一把将古籍紧紧抓在手里，仔细检查，生怕对方做了什么手脚。
书完好无损。
为什么？他明明志在必得的样子，为什么又突然放手了？
陆仁猛地冲到窗边，小心地向下望去。
只见小李走出了楼道，并没有离开，而是站在楼下，拿出了那个平板电脑，正在快速地记录着什么。然后，他抬起头，目光精准地再次投向陆仁所在的窗口，仿佛知道陆仁就在那里看着。
两人的目光，隔着昏暗的夜色和玻璃窗，有了短暂一瞬的碰撞。
小李的脸上，没有任何表情，只是抬起手，用手指虚拟地点了点自己的眼睛，然后又指了指陆仁的窗口。
那是一个清晰无比的警告动作——**我会一直盯着你**。
做完这个动作，他才收起平板，转身快步离开，消失在巷口。
陆仁靠在冰冷的墙壁上，缓缓滑坐在地上，手里紧紧攥着那本古籍，后背已经被冷汗完全浸湿。
他明白了。对方不是放弃了，而是改变了策略。
强行拿走一本“无用”的破书，只会打草惊蛇。而留下它，作为鱼饵，或许能钓出更大的鱼——比如，能“解读”它的人。
那个手势意味着，监视不仅不会停止，反而会变得更加严密和赤裸裸。
危机没有解除，只是从明面转入了更深的暗处。
他低头看着手中的古籍，那粗糙的触感此刻仿佛带着滚烫的温度。
这本书，到底是什么来头？而那个“仁川大厦”里的“繁星生物”，和这个技术员小李，又究竟是什么关系？
风暴的中心，似乎正以他这间小小的出租屋为原点，缓缓形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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