地下的魔药课教室，阴冷潮湿的气息从未改变。
来自魔法部的压力，终究还是让吉德罗·洛哈特那张灿烂的笑脸从这里消失了。这本该是件值得庆幸的事，但当西弗勒斯·斯内普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扫过全场时，所有人都觉得，空气里的寒意比上周更刺骨了。
小巫师们甚至不敢大声呼吸。
斯内普没有像往常那样，用他那浸满了毒液的言辞来开启一堂课。
他的脚步声在寂静的教室里回响，每一下都敲在学生们紧绷的神经上。
最终，那双黑色的皮鞋停在了亚历克斯·斯特林的课桌旁。
一道阴影笼罩下来。
“斯特林。”
斯内普的声音很轻，慢悠悠的，却带着一种蛇类捕食前的独特韵律。他的目光掠过亚历克斯，没有焦点，却让被注视者感到全身的皮肤都在收缩。
“既然你对书本上的知识，有着那么‘独到’的见解。”
他刻意加重了“独到”这个词的读音，其中的讥讽意味不加掩饰。
“那么，想必一些课本之外的内容，也难不倒你。”
话音未落，他从宽大的黑色长袍口袋里取出一个水晶小瓶。瓶身在坩埚火光的映照下，折射出冷硬的光。
瓶塞被拔开，斯内普修长的手指捏着瓶口，倾倒。
一小撮灰白色的粉末，簌簌地落在了亚历克斯面前光洁的黑橡木桌面上。
那粉末毫不起眼，像是路边随处可见的尘土，没有任何魔力波动，甚至连一丝特殊的气味都没有。
“告诉我，这是什么。”
斯内p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，发出沉闷的声响。
“它的成分。”
“以及……它最高级的用途。”
这是一个毫无遮掩的陷阱，一个为天才量身定做的羞辱舞台。
这撮粉末根本不可能出现在任何一本霍格沃茨的标准教材上。它是两种极为稀有的魔法材料，经过特殊比例混合后的产物。其性质被完美中和，外观也被彻底伪装。
别说是一年级的新生，就算是大部分即将参加N.E.W.T.s考试的七年级学生，面对这堆“尘土”，也只能束手无策。
整个地牢教室的空气被抽干了。
赫敏·格兰杰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，指甲深深陷进掌心，她的脸上写满了担忧。
另一边，德拉科·马尔福的嘴角已经咧开了一个幸灾乐祸的弧度，他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病态的兴奋，期待着那个讨厌的拉文克劳出丑。
所有人的目光，都聚焦在了那个被斯内普的阴影笼罩的身影上。
然而，亚历克斯的反应平静得可怕。
他只是垂下眼帘，目光落在那撮灰白色的粉末上。
一瞬间，他的世界变了。
在他的天赋【炼金直觉】之下，现实的景象褪去。那堆平平无奇的粉末，在他精神的视界里，分解成了最本源的结构。
无数细微的光点在跃动，两种截然不同的魔力结构模型，如同两幅交叠在一起的、无比精密的星图，清晰地呈现在他的脑海之中。
一种结构炽热、高贵，充满了天空与王者的气息。
另一种结构清冷、柔和，蕴含着月亮与宁静的力量。
它们的能量脉络以一种近乎完美的比例纠缠、嵌合，形成了一个稳定的、内敛的整体。
“教授。”
亚历克斯开口了，声音不大，但在死寂的教室里，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。
他的语调平稳，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自信。
“这是狮身鹰首兽的羽毛粉末，与月长石粉末，以三比一的比例，经过精细研磨后混合而成的产物。”
斯内普嘴角那丝若有若无的冷笑，瞬间僵硬。
他眼底深处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愕，但很快就被更深的阴沉所覆盖。
亚历克斯没有理会他的反应，继续用那种不疾不徐的语调陈述着，仿佛在背诵一篇早已烂熟于心的课文。
“它的基础用途，是作为一种高效的愈合药剂催化剂。极少量的粉末就能让普通的生血剂效果提升三倍以上，并且能加速复杂伤口的肌理再生。”
教室里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。
这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畴。
“但，这并非它最高级的用途。”
亚历克斯的目光从粉末上抬起，第一次直视斯内普那双深不见底的黑色眼睛。
“它最高级的用途，是作为‘高级遗忘药水’的核心材料。”
“高级遗忘药水”这个词一出口，就连斯内普的眼皮都控制不住地跳动了一下。
“它能够精准地、不可逆转地抹除目标在过去二十四小时内的所有记忆，不会产生任何精神损伤，也不会被常规的显形咒检测出来。”
亚历克斯停顿了一下，似乎在组织更深奥的语言。
这个短暂的停顿，让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。
“如果……”
他补充道，每一个字都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，激起无形的涟漪。
“如果在这份混合物的基础上，再滴入三滴比利威格虫的毒液进行魔力中和与结构稳定，那么，它的效果将不再局限于暂时性遗忘。”
“它将成为一种永久性的记忆消除剂。”
这番话，已经不是超纲了。
它跨越了魔药学的界限，触及到了魔药改良与创造的禁忌领域。这几乎是在给魔药大师本人上一堂课。
死寂。
整个教室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。
针落可闻。
斯内普那张常年如同戴着面具的脸，那张在无数学生噩梦中出现的、万年不变的扑克脸，第一次，出现了清晰可见的裂痕。
他想发怒，想咆哮，想用巨怪、鼻涕虫和数不清的禁闭来惩罚眼前这个胆敢挑战他权威的学生。
但他找不到任何理由。
一个字都找不到。
对方的回答完美无瑕，甚至超出了他预设问题的上限。
他本想用一个绝对无法回答的问题，来狠狠地羞辱这个所谓的“天才”，将他从云端拽入泥潭。
结果，他自己却被对方用渊博到恐怖的知识，反将了一军。
那张阴沉的脸，颜色从苍白转为铁青，最后沉淀为一种混杂着怒火与震惊的暗色。
“很好。”
斯内普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两个字，声音干涩得像是两块石头在摩擦。
“看来你假期里，没有把时间都浪费在无聊的玩乐上。”
他僵硬地吐出判决。
“拉文克劳……加五分。”
说完，他猛地转过身，黑色的长袍在空中甩出一个愤怒的弧度。
他迈开大步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亚历克斯的课桌。
从始至终，他再也没有看过亚历克斯一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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