菲利乌斯·弗立维教授的喉咙有些发干。
他刚刚结束了一场堪称职业生涯中最严峻的“新生咨询”。
那根本不是咨询。
那是一场单方面的听证会,而他,霍格沃茨的魔咒课教授、拉文克劳的院长,是被质询的一方。
阿瑟·斯特林,这位麻瓜世界的大人物,用一种平静到令人窒息的语调,将霍格沃茨的安保条例、学生意外伤害的紧急预案、乃至魔法部与学校之间的管辖权边界,逐条剖析、盘问,其逻辑之严密,细节之刁钻,让弗立维教授一度以为自己正坐在威森加摩的被告席上。
“那么,弗立维教授,我最后确认一点。”阿瑟·斯特林将面前的文件轻轻合上,十指交叉,身体微微前倾,“关于校园内禁林与黑湖的潜在危险,校方是否有针对一年级新生的、具备法律效力的强制性隔离措施?还是说,仅仅依靠口头警告和级长的监督?”
这个问题,让弗立维额角渗出了一丝冷汗。
他清了清嗓子,维持着职业的微笑,给出了一个官方却略显苍白的回应。
终于,在得到所有答复后,阿瑟·斯特林向后靠在沙发上,那股迫人的气场瞬间消散。他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,点了点头。
“很好。”
他站起身,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让弗立维教授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。
“既然所有条款都已明确,为了表示我们家族对进入魔法界的尊重与审慎,我个人已经向魔法部交通司的朋友,申请了连接这座庄园的临时飞路网。”
弗立维教授脸上的笑容凝固了。
他看着阿瑟·斯特林从容地走向书房那古典的壁炉,从壁炉架上取下一个绣着金线的锦袋。
“我想,我们不必再去破釜酒吧绕一圈了。”
阿瑟的声音平静地在书房中回响。
“可以直接从这里出发。”
弗立维教授感觉自己的呼吸停滞了一瞬。
私宅接入飞路网。
而且是临时性的私人连接。
这种特权,据他所知,在整个英国魔法界,只有魔法部副部长级别以上的核心高官,或是像马尔福、布莱克这种传承千年的古老家族在特定时期才能申请到。
斯特林家族在麻瓜世界的影响力,竟然已经能如此轻易地渗透到魔法部的核心职能部门了吗?这已经不是金钱能办到的事了,这是权力,是人脉,是连魔法部都无法忽视的、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力量。
“好的,当然。”
弗立VJ维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,用尽全力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颤抖。
他接过阿瑟递来的锦袋,触手是丝滑的触感,里面装着的飞路粉颗粒均匀,散发着淡淡的魔力清香,显然是最高品质的那种。
他为父子二人演示了正确的使用方法,抓起一把粉末,清晰地念出咒语。
“破釜酒吧!”
翠绿色的火焰轰然升腾,舔舐着壁炉的内壁,却没有散发出丝毫灼人的热量。
阿瑟·斯特林第一个走了进去,高大的身影瞬间被火焰吞没。
亚历克斯紧随其后。
在踏入火焰的刹那,他口袋里的【神秘罗盘】猛地一震,那根古铜色的指针像是脱缰的野马,开始毫无规律地疯狂旋转,速度快到只能看见一团模糊的残影。
一阵天旋地转。
强烈的撕扯感和挤压感从四面八方涌来,仿佛整个人被塞进了一根狭窄的管道里高速弹射。
下一秒,所有的不适感烟消云散。
光明重现。
他们已经身处一间陌生的房间,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灰尘和木头的味道。这里陈设简单,看起来久未使用,显然不是破釜酒吧的公共区域。
“呼,这种感觉可真不怎么样。”
阿瑟·斯特林的身形晃都未晃,只是伸手掸了掸衣领上不存在的灰尘,语气中带着一丝对这种粗糙旅行方式的嫌弃。
亚历克斯则没有理会身体上的不适,他的目光第一时间投向了口袋。
罗盘的指针依旧在高速旋转,但幅度似乎比在火焰中时小了一些。
他心中了然。
这里,就是魔法与非魔法世界的交界点,能量场的紊乱最为剧烈。
三人走下狭窄的木质楼梯,一股混合着酒精、汗味和食物的嘈杂热浪扑面而来。
酒吧大厅内喧闹的交谈声,在一瞬间戛然而止。
所有人的目光,无论是醉醺醺的老巫师,还是窃窃私语的女巫,都不约而同地投向了楼梯口。
寂静笼罩了整个空间。
他们看到一个身着剪裁得体的麻瓜西装、气度不凡的男人,他的眼神平静而深邃,仅仅是站在那里,就有一种无形的压力扩散开来。
他们还看到了一个俊秀到过分的男孩,黑色的发丝,白皙的皮肤,五官精致得不似真人。他神情淡然,好奇地打量着四周,那双眼睛清澈得仿佛能倒映出人的灵魂。
这一家三口,与破釜酒吧这龙蛇混杂、略显破败的环境格格不入。
“我们走吧。”
弗立维教授不喜欢成为焦点,他压低了帽檐,领着父子二人快步穿过吧台,走向通往对角巷的后院。
天井里空荡荡的,只有几个垃圾桶和一面平平无奇的砖墙。
阳光被高墙阻隔,在地面投下大片的阴影。
“请看好,亚历克斯。”
弗立维教授清了清嗓子,准备开始他每年都要重复数次的标准教学流程。这是他身为引导者的骄傲,是向麻瓜新生展示魔法神奇的第一个,也是最经典的一步。
“要进入对角巷,你需要找到正确的砖块,然后用魔杖按照特定的顺序敲击。”
他顿了顿,准备说出那个经典的口诀。
“记住,是从垃圾桶往上数三块,再横着数两块……”
他的话没能说完。
因为亚历克斯已经径直走到了墙边。
男孩没有去看垃圾桶,甚至没有去数砖块。
他只是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口袋的方向。
那个古怪的罗盘,此刻指针已经奇迹般地停止了疯狂旋转,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牢牢锁住,坚定不移地指向墙壁上的一块砖。
那块砖,颜色、形状、质地都和周围的砖块没有任何区别。
“教授,是这块吗?”
亚历…克斯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孩童发现新奇玩具般的天真。
他伸出食指,指尖莹白,与粗糙的砖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。
然后,他模仿着不知从哪本书上看来的某种节奏,对着那块砖,随意地敲了三下。
“咚。”
“咚。”
“咚。”
清脆的敲击声在安静的天井里回响。
“别乱碰,亚历克斯!那需要魔杖和正确的……”
弗立维教授阻止的话语急切地冲到嘴边,却在下一刻化作了无声的、被卡在喉咙里的惊愕。
他眼睁睁地看着,被亚历克斯手指敲击过的那块砖,开始剧烈地颤抖。
一个细小的洞口在砖块中心出现、旋转。
紧接着,以它为核心,整面墙壁仿佛活了过来。
砖块开始移动、收缩、重组。伴随着低沉的、令人牙酸的摩擦声,一个足够两人并肩通过的拱门,在墙壁上迅速成型。
灿烂的阳光从门外倾泻而入,瞬间照亮了整个天井,也照亮了弗立-维教授那张写满了“难以置信”的脸。
他准备了半天的台词,那些关于魔法神奇之处的引导,那些作为教授的谆谆教诲,就这么硬生生地、一个字不剩地被憋了回去。
这……
这新生,怎么比他这个带路的还懂路?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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