农场的场长,是一位名叫马国强的退伍老兵。
他站在一群新来的知青面前,身形如同一座铁塔。裸露在外的胳膊,皮肤是太阳炙烤出的黝黑,肌肉虬结,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。他身上那股军人特有的干练与威严,并非刻意为之,而是从尸山血海的战场上打磨出来的本能。
他的目光在每个年轻的脸庞上扫过,不带任何情绪,却让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杆。
“欢迎各位同志来到红星农场。”
马国强的声音洪亮而沉稳,不拖泥带水。
“这里不是城里,没有闲人。到了这,你们的身份只有一个,农场职工!要遵守纪律,服从安排。能做到的,农场欢迎。做不到的,趁早滚蛋!”
一番简短的开场白,没有半句客套,却比任何长篇大论都更有分量。
气氛瞬间凝重起来。
马国强拿起一份名单,开始点名分配各自的住处和工作。
每念到一个名字,就有人松一口气,也有人眉头紧锁。
“……张建国,去养猪场,跟着老王头学喂猪。”
“……刘莉莉,去食堂,帮厨。”
终于,名单念到了最后。
“苏晨!”
“到!”
苏晨的声音清晰而有力,在一片压抑的氛围中格外突出。
马国强的视线落在他身上,停留了两秒。
“你被分配到农场东头的铁匠铺,负责协助李师傅管理工具库和农具的日常维护。”
话音落下,整个场子陷入了一瞬间的死寂。
所有知青的目光,齐刷刷地投向了苏晨,眼神里混杂着惊愕、同情,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幸灾乐祸。
铁匠铺!
那是什么地方?
农场最东头,最偏僻的角落。终日与炉火、煤灰、铁屑为伴,又脏又累,夏天热得能把人烤熟,冬天四面漏风。更别说那里还有一个脾气古怪的独臂老铁匠。
这活儿,没人愿意干,是公认的苦差事。
这个分配,在所有人看来,无异于一种变相的惩罚。
然而,出乎所有人的意料,苏晨的脸上没有半分不满或者沮D丧。
他只是平静地迎着所有人的目光,再次干脆利落地应了一声。
“是!”
没有迟疑,没有异议。
这份坦然,反而让那些准备看好戏的人感到一阵错愕。
苏晨没有理会周围的目光。他弯腰,单手就将那个沉重的帆布行李袋甩到肩上,动作轻松写意。
他按照场长的指引,独自一人,朝着农场东头的方向走去。
脚下的路,从平整的土路,变得越来越泥泞。空气中弥漫的青草和泥土气息,渐渐被一股煤炭燃烧后的焦糊味和金属的铁腥味所取代。
苏晨的内心,没有丝毫波澜。
铁匠铺?
对别人来说是苦差,对他而言,却是最理想的去处。
【废土工坊】需要大量的金属原材料和基础工具进行解析和升级。一个农场的铁匠铺,无疑是一个现成的宝库。
这哪里是惩罚,分明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。
远远的,一间低矮的、墙壁被熏得漆黑的砖房出现在视野里。旁边还有一间更小的棚子,门口挂着“工具库”的牌子。
一个身影正靠在工具库的门框上。
那是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女孩。
两条乌黑油亮的麻花辫垂在胸前,皮肤是常年户外活动晒出的健康小麦色。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,却掩盖不住青春期少女特有的身段。
一双大眼睛,黑白分明,明亮而有神。
只是,那双眼睛在看到苏晨走近时,毫不掩饰地流露出一股审视、挑剔,甚至带着几分攻击性的泼辣。
“你就是新来的知青?”
女孩站直了身体,双手抱在胸前,下巴微微扬起,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,将苏晨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。
她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屑。
“我叫马灵儿。我先跟你把丑话说在前头,我们这可不是你们四九城。收起你那套大少爷的娇贵脾气!”
“分到我们这,就得干活!要是敢偷懒耍滑,看我怎么收拾你!”
尖锐的话语,如同连珠炮一般砸了过来。
苏晨此刻才将眼前这个浑身带刺的姑娘,和传闻中场长的女儿——外号“小辣椒”的马灵儿对上了号。
他对马灵儿这种先入为主的偏见和带刺的发言,并不在意。
一个被宠坏了的小姑娘罢了。
他没有开口争辩,只是将肩上的麻袋卸了下来。
“砰!”
沉重的麻袋砸在地上,发出一声结结实实的闷响,溅起一圈尘土。
巨大的声响让马灵儿吓了一跳,准备继续输出的训话,顿时被打断了。
麻袋的袋口因为撞击而散开,露出了里面装载的东西。
最先映入眼帘的,是一把造型奇特的铲子。
它的通体呈现出一种深沉的墨绿色,在不算明亮的光线下,反射着幽幽的金属寒光。那不是普通的铁器,更不是农场里那些傻大黑粗的农具。
它的线条流畅而充满力量感,铲头的一侧被打磨得异常锋利,另一侧则带着锯齿。手柄的连接处,结构复杂而精密,似乎还隐藏着别的功能。
一股难以言喻的锋锐之气,从那把铲子身上散发出来。
正准备继续摆出前辈架子训话的马灵儿,在看到那把工兵铲的瞬间,剩下的话,一下子全都卡在了喉咙里。
她整个人都定住了。
她从小就在这个农场长大,父亲是场长,铁匠铺的李师傅更是看着她长大的。什么样的工具她没见过?什么样的钢材她没摸过?
可眼前这把铲子……
无论是它那闻所未闻的造型,还是那种仿佛能渗入骨髓的冰冷质感,亦或是那股子扑面而来的精悍与锋锐。
都让她这个自诩为“内行”的行家,感到了一阵源自灵魂深处的震撼。
这……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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