协议敲定的瞬间,包间内压抑的空气被滚烫的酒液彻底点燃。
“小苏,来!”
王主任满面红光,亲自站起身,双手端着酒杯,杯沿压得比苏晨的低了整整一截。
“这杯,我敬你!敬你的魄力,也敬你的担当!”
“砰!”
两只玻璃杯清脆地碰撞,茅台的酱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。
酒是好酒,气氛更是热烈到了顶点。
酒过三巡,菜过五味。
苏晨放下手中的筷子,脸上恰到好处地浮现出一丝犹豫,随即又化为一种替人着想的诚恳。
他看向王主任,语气带着几分请示的意味。
“王主任,有个事,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,想跟您请示一下。”
王主任此刻心情极佳,大手一挥。
“你小子,跟我还客气什么?但说无妨!”
“是关于我们院贾家的那个孩子,棒梗。”
苏晨的声音压低了些,显得十分“真诚”。
“您看,这次我去北大荒,也算是响应号召,为咱们大院争了光,做了贡献。可棒梗那孩子,毕竟是院里现在唯一的男孙,家里又都是孤儿寡母,日子过得不容易。您看,是不是可以……稍微照顾一下?”
这番话一出口,王主任夹菜的动作都停住了。
他抬起头,目光里满是惊异和赞许,重新审视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。
“小苏,你……你这是以德报怨啊!这品德,高尚!实在是高尚!”
苏晨露出一个年轻人该有的“不好意思”的笑容,挠了挠头。
“王主任您过奖了。我的意思是,既然名额已经定了,能不能把他安排到条件相对最好的近郊农场?离四九城近一点,这样秦淮茹大姐她们,也方便随时去探望。不然一个女人家带着老人,想去趟北大荒,那比登天还难。”
理由无懈可击,充满了浓厚的人情味。
一个刚刚被抢了名额,却反过来为对手着想的年轻人。
一个即将远赴苦寒之地,却还在惦念邻里亲情的懂事孩子。
王主任心中的欣赏几乎要满溢出来。
他觉得苏晨这孩子不仅懂事,有手腕,更有常人难及的宽广心胸。
“没问题!”
王主任当即拍板,语气不容置喙。
“这是小事一桩!我马上就去打招呼,就这么定了!红星农场,离城里半天路,条件最好!”
他哪里知道,苏晨那张“真诚”面孔下,藏着的是怎样冰冷的算计。
照顾?
不,是监视。
是掌控。
近郊农场,不过半天的路程,任何消息都能在一天之内传回四九城。
把棒梗这颗棋子放在那里,就等于把他放在了自己的眼皮子底下。
这位未来的“盗圣”在农场里是吃干饭还是喝稀粥,是挨夸奖还是挨批斗,都只在自己的一念之间。
日后,他想什么时候“关照”一下这位不知死活的邻居,都方便得很!
这不叫阴谋。
这叫,阳谋。
我把刀架在你脖子上,还要让你对我感恩戴德。
饭局在一种近乎完美的祥和气氛中走向尾声。
苏晨与王主任紧紧握手,言辞恳切地道别。
走出包间的门,苏晨的脚步微微一顿。
他的余光扫过走廊的拐角。
那里,许大茂正背着手,身体僵硬地站在一幅山水画前。
他看似在欣赏艺术,可那对招风耳却竖得老高,脖子都快拧成了九十度,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刚刚散场的包间门口。
偷听。
苏晨心中泛起一阵冷笑,脸上却依旧挂着那副感激涕零的表情。
机会来了。
他非但没有压低声音,反而故意提高了音量,确保每一个字都能清晰地飘进那个拐角的耳朵里。
他的语气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,以及对王主任的无限崇拜。
“王主任,今天真是太谢谢您了!真的,太谢谢您了!”
“这事儿幸亏是有您这样正直无私,一心为公的好领导拍板!”
“要是让许大茂那种唯利是图,满肚子坏水的小人掺和进来,这事儿肯定得黄!”
声音不大不小。
刚好能让拐角的许大茂听得一清二楚。
“唰!”
许大茂的脸色,像是被人当众泼了一盆猪血,瞬间涨成了猪肝色。
他整个人都僵住了。
过河拆桥!
这是赤裸裸的过河拆桥!
而且是当着王主任的面,给他上最致命的眼药!
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,他气得浑身都在发抖,两只手在袖子里攥成了铁拳,指甲深深地掐进了肉里。
可他不敢发作。
他不敢冲出来。
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苏晨和王主任有说有笑,称兄道弟地并肩离开。
自己则像个彻头彻尾的傻子,一个被人利用完就随手丢弃的垃圾,被死死地晾在原地,动弹不得。
屈辱。
愤怒。
还有一丝发自骨髓的寒意。
他终于明白,自己招惹了一个什么样的对手。
小人报仇,从不隔夜。
苏晨用最直接,也最狠辣的行动,给许大茂上了一堂终生难忘的课。
什么叫,卸磨杀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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