交道口街道办事处的空气,因为一份盖着鲜红印章的通报文件,变得凝重而燥热。
那份文件就平摊在王秀兰的办公桌上,白纸黑字,字字诛心。
“抢夺烈士家属财物”。
“性质恶劣,影响极坏”。
每一个字,都像一根烧红的钢针,狠狠扎在王秀兰的神经上。
95号院,是她管辖的片区。
她手底下出了这么一桩捅破天的丑事,这不仅是院里住户的耻辱,更是抽在她王秀兰脸上的一记响亮耳光!她的前途,她的年终评定,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。
“砰!”
她手掌猛地拍在桌面上,茶杯里的水剧烈一晃,溅出滚烫的水珠。
“胡闹!简直是无法无天!”
王秀兰胸口剧烈起伏,平日里温和的脸庞此刻布满了寒霜。她抓起桌上的文件,手背上青筋毕露。
当天下午,四合院的宁静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不客气的砸门声彻底打破。
王秀兰带着两名同事,浑身裹挟着一股肃杀之气,直接闯进了院子。
“所有人都出来!开全院大会!”
她的声音尖利,不带一丝感情,像一把冰冷的锥子刺入每个人的耳膜。
住户们不敢怠慢,纷纷从屋里走出,聚集在中院,窃窃私语,脸上写满了惊疑和不安。
王秀兰站在院子中央,目光如刀,缓缓扫过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。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照下来,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,也让院子里那棵老槐树的影子显得格外阴森。
“你们95号院,还想不想要‘优秀四合院’的牌子了?!”
她开口了,声音里的怒火几乎要凝成实质,灼烧着在场的每一个人。
“啊?!”
“一个个都哑巴了?”
王秀兰的视线骤然定格在人群前排,那个总是精于算计的三大爷阎埠贵身上。
“阎埠贵!”
阎埠贵浑身一哆嗦,下意识地想往后缩。
“你作为院里的管事大爷之一,我问你!院里乌烟瘴气,乌七八糟!欺负孤儿寡母,抢夺烈士家属的抚恤物资,你们的脸呢?!你们的工人阶级觉悟呢?!”
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,狠狠砸在阎埠贵的心口。
他被王秀兰的手指几乎戳到了鼻子上,那张老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,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。周围邻居们的目光,此刻都变成了尖锐的芒刺,扎得他浑身难受。
“王……王干事,我……我有责任,我检讨……”
他嘴唇哆嗦着,除了点头哈腰,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。
王秀兰冷哼一声,根本懒得再看他一眼。她的目光,越过人群,精准地锁定了那个一直试图维持体面,脸色却早已铁青的伪君子——一大爷,易中海。
“易中海同志!”
王秀兰的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压迫感。
“你是八级钳工,是厂里的老前辈,是院里所有人的榜样!我尤其要说说你!”
易中海的身躯猛地一僵,只觉得全院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自己身上,那些目光里有幸灾乐祸,有鄙夷,有惊愕。他那身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,此刻仿佛成了一件囚衣,让他无所遁形。
“你作为院里的一大爷,德高望重的一大爷!为什么会放任这种恶性事件的发生?为什么不站出来主持公道?是不是觉得关起门来,这四合院就是你易中海的独立王国,就可以无法无天了?!”
质问声声如雷,在院子里回荡。
易中海的脸颊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着,嘴巴张了又合,合了又张,喉咙里像是被一团滚烫的棉花堵住,发不出半点声音。
辩解?
如何辩解?
说自己是为了给傻柱出头?还是说自己早就看陈凡不顺眼?
无论哪个理由,在这种场合下,都只会让他死得更难看。他引以为傲的声望和体面,在街道办的官方文件面前,被撕了个粉碎。
院子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。
就在这死一般的沉寂中,一个身影猛地从人群中站了起来。
是二大爷刘海中。
他那张平日里总是显得有些局促的脸上,此刻却写满了义愤填膺。他挺直了腰杆,仿佛一个等待时机已久的斗士。
他敏锐地嗅到了空气中权力的腥味。
易中海倒了!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!
“王干事!”
刘海中洪亮的声音打破了僵局,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。
“您批评得对!您说得太对了!”
他先是高声附和,表明自己的立场,随即话锋一转,目光如炬,意有所指地扫过面如死灰的易中海。
“我们院之所以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,之所以会出这种丢尽工人阶级脸面的丑事,根子,就出在某些人身上!”
他刻意停顿了一下,让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。
“就是因为某些人尸位素餐,搞‘一言堂’!听不进半点不同意见!把整个院子当成他自己家的一亩三分地!”
这番话,无异于是在易中海本就鲜血淋漓的伤口上,又狠狠地撒上了一把盐!
易中海猛地抬头,眼中射出难以置信的凶光。他死死盯着刘海中,这个平日里对他唯唯诺诺的二大爷,此刻却像一头饿狼,露出了最锋利的獠牙。
刘海中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,声音提得更高,充满了煽动性。
“所以我认为,易中海同志,无论是从思想觉悟上,还是从实际能力上,都已经完全不适合再担任我们95号院的一大爷了!”
“我提议,罢免他!”
“由我,刘海中,来接替这个位置!我向王干事保证,向全院的街坊邻居保证,一定带领大家,拨乱反正,把咱们院重新建设成一个真正的、和谐团结的模范大院!”
话音落下的瞬间,整个院子落针可闻。
这是赤裸裸的夺权!
这是当着所有人的面,对易中海发起的致命一击!
“你……刘海中……你……”
易中海气得浑身筛糠一般抖动起来,一口气没上来,险些当场昏厥过去。他指着刘海中,嘴唇发紫,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骂不出来。
背叛!这是最彻底的背叛!
阎埠贵则像一只受惊的鹌鹑,把脖子缩得更紧了。这种神仙打架的场面,他这个凡人只想离得越远越好,明哲保身才是唯一的真理。
院内的权力天平,在这一刻,开始剧烈地倾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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