95书阁 > 短篇小说 > 农民陈思农平凡的半生 > 第三章,母亲发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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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   来者不是别人,正是郭红秀的父亲郭大财,站在门口用手电筒照了一下牛舍里的牛。陈思农就在门边的墙上贴着,大气不敢出。倘若郭大财用手电斜射一下墙角,肯定发现了陈思农,那真是太尴尬了。

“秀秀,牛喂了稻草么?”郭大财在门口大声地问。

“喂了。”郭红秀在房间里回答。

从她的声音里,陈思农没有听出忧伤,看来,她是真的死心了。等郭大财进了自家的门,吓出了一身冷汗的陈思农飞快地跑出了牛舍,在戏台的暗角找到了自行车,没有片刻停留,匆匆朝家赶去。

“这下好了,在学校不好好念书,谈什么恋爱,现在爱情结束了,真的是一无所有了。她肯定不会再给我机会了,因为我什么希望都没有了,不值得她爱了。说不定,她早就有和我一刀两断的打算,是我给了她离开我的理由。这是我自找的,也不能怨她,这样分手也好,这是我应有的下场。”他悲哀地想着,心像裹上了一层寒冰,一不留神,自行车压到一个圆溜溜的鹅卵石,摔了一跤。

他从地上爬起来,扶起自行车,揉了揉摔疼了的膝盖,一种凄凉的孤独感席卷上了心头,感觉整个世界空空荡荡的。

当他回到家里时,夜已深,瘫软在床上,眼望着窗外的月光,泪水禁不住地从眼眶里流了出来。

整晚没睡好,陈思农不是在做梦,就是在思念郭红秀,导致第二天无精打采。

陈思农的家和郭红秀的家有所不同,他家的房子是一九八五年修建而成,砖木结构,屋角高翘。建房子的红砖是请亲戚朋友帮忙,用围窑烧制成的,青色的瓦则是花钱买来的。别看他家是新建的房子,但内部结构简单不说,阁楼上楼板都没铺。走进他家,给人的感觉很是空荡,用“瓜棚”二字来形容毫不过分。大家的柴火都是放在阁楼上,他家阁楼上没有铺楼板,只好砍些树枝架上,堆上晒干了的稻草、花生苗、芝麻秆之类,也就不会掉下来。阁楼上难免有老鼠活动,没有楼板挡着,总会掉下些细碎的脏东西来,因此,在睡人的房间顶上,他家特意铺了牛毛毡来挡灰尘,不然,睡觉都不得安稳。

午饭过后,陈思农躺在竹床上想睡个午觉再去地里干活。他瞅着头顶的牛毛毡,心想:“家这个样子,我又不争气,也不知何年楼上才能铺上楼板。这般模样,就是秀秀心甘情愿跟着我,良心上也实在过意不去啊。书没读好,后悔也没用,但我必须要努力,哪怕成为新时代的孔乙己,也要拼一把,用我手中的笔来改变命运!”

此时,阁楼上的老鼠打起架来,相互撕咬,发出凄厉的叫声。由于老鼠拼命挣扎,将铺在横梁上面的牛毛毡搅得直晃动,抖下来的灰尘落在了陈思农的脸上。他抹了一下脸,愤怒地用脚跟砸了一下竹床,打架的老鼠才吓得各逃各的命。

不料,他眼睛还没合上,老同学万长根骑着自行车匆匆赶来了。

万长根来的目的不为别的,就是来请陈思农一起去开导一下郭红秀,因为听杨晓丽说郭红秀昨晚哭了一夜,也不知是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。

“我还是不去吧,人很困,下午还要下地除草。”陈思农起了床,揉了揉眼睛,心想,“她又有什么好哭的?我昨晚去找她,她在家出都不出来,又与我何干?”

见陈思农不想去,万长根有点急了,说道:“我们这几个要好的,大家都说你肚子里墨水多点,会说话,哪知你还不想去,这还是朋友么?什么屁话都不要说了,走吧走吧。”

陈思农心里想着事,心不甘,情不愿,推着自行车准备随万长根一起走。

这时,周月娥开口说话了:“思农,你晚上出去,白天又出去,地里的草都长得比人高了,单是我们几个怎么锄得过来?”

“真的有点事,很快就会回来的。”万长根有点不好意思,对周月娥说。

陈厚仁头上戴着破了一个洞的草帽,肩上扛着一把锄头站在门口,觉得老伴不应该当着同学的面说这样的话,对她说:“同学都来邀了,去就让他去,地里的草过一天就会长得有天高!喜欢说话。”

周月娥哪里受得了陈厚仁这样的气,吼起来了:“我又多说了什么?”

“那我不去了。”陈思农本来就不想去,将自行车支在门口。

陈思明见母亲发火了,对陈思农说:“你去就去,早点回来就是。”

陈厚仁不再做声,扛着锄头走了。

周月娥扛着锄头跟在陈厚仁的后面,依然嘴巴不停:“喜欢说话,喜欢说话,我是喜欢说话的人么?我看你才是吃多了鸡屁股的人,喜欢说话!”

只要周月娥一发火,陈厚仁就成了哑巴,有理没理的事他都不回嘴。

说起来,周月娥生气也有她的道理,因为陈思农实在令人失望。向来,他的学习成绩很不错,家里墙壁上贴的奖状撕下来可以铺满一张床,全家人对他抱有很大的希望,可是,他到了高中成绩就直线下降,最终名落孙山,回家握锄头把。老大陈思明想跟着他的叔叔陈厚德学木工技术,陈厚德怕教会了徒弟饿死师傅,不愿带。现在好了,两个儿子没一个有出息的,都在家跟着大人修理地球,年年青黄不接,这日子过得哪有什么奔头,做父母的能有好心情才怪。

见陈思农的父母到地里锄草去了,万长根拉了拉他的胳膊,说道:“下次我都不敢来邀你去玩了,这次你真的要去,不去大家都会说的,走吧走吧。”

“本来心里就烦。”陈思农嘟囔着骑上了自行车。

村里有许多枣子树,树上结满了青色的果子,将枝条压得低垂着,让人担心随时会折断。在一间低矮的土坯瓦房前,陈思农刹住了车,对着扎着黑布围裙的朱婆婆喊了一声:“奶奶。”

朱婆婆的老伴早年去世,现在是一个人住在土坯瓦房里。此时,她正佝偻着身子往土墙上砸牛屎饼,黑黑的牛屎饼镶满了半扇墙。牛屎饼贴在墙上干了再剥下来,可以做柴火。

“嗯,”朱婆婆应了一声,停住了手里的活,张开沾满了牛屎的手问,“思农,你这要去哪里呀?”

“去同学家走走,一会就回来。”陈思农说,“奶奶,缸里的水用得差不多了吧,我傍晚的时候帮你挑几担。”

“去吧,记得早点回来,不然,你妈那张嘴又关不上了。”朱婆婆说完,轻轻地叹了口气。

“晓得。”陈思农蹬动了自行车,对在前面等待的万长根说,“我们走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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