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远处，卿允正给凌周递茶。素白指尖擦过杯沿时，一缕黑气悄无声息钻入水中。凌周接过茶盏的手微微发抖，在卿允意味深长的注视下仰头饮尽——喉结滚动时，他清晰地看到自己腕间蛇形黑纹又深了几分。
“大师兄昨夜...休息得可好？”卿允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问道，指尖在他袖口轻轻一划。
哐当！
柳飞烟突然打翻整排兵器架，在众人惊呼中连滚带爬躲到柱子后。她刚刚分明看见，卿允说话时凌周师兄格外异样，被茶水呛到的瞬间，脖颈处竟浮出与心口金纹相连的暗红细线——就像...就像被傀儡丝缠住的提线木偶。
“柳飞烟！”裁判长老怒喝，“再扰乱赛场就取消资格！”
场边卿允忽然轻笑出声，凌周顿时如坐针毡。他眼睁睁看着卿允走向发抖的柳飞烟，俯身替她捡剑，温柔笑道：“柳师妹，小心些。”
柳飞烟一抬头，正对上卿允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，瞬间寒毛倒竖：“师、师姐！我什么都没看见！我发誓！”
卿允：“……？”
凌周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过来，皱眉道：“你看见什么了？”
柳飞烟：“没看见大师兄被按在下面！也没看见师姐你……”
全场瞬间安静。
卿允：“……”
凌周：“……”
众弟子：“……？？？”
下一秒，柳飞烟猛地捂住嘴，但已经晚了。
卿允微微一笑，凑近她耳边，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：“师妹，再乱说话，今晚就让你也试试寒玉床的滋味哦~”
柳飞烟：“！！！”
她瞬间腿软，直接跪地抱头：“师姐饶命！我错了！我什么都没看见！我瞎了！”
凌周扶额，无奈叹气：“……柳师妹，你是不是练功练魔怔了？”
卿允笑眯眯地补刀：“或者……需要师姐帮你‘清醒’一下？”
柳飞烟疯狂摇头：“不用了不用了！我这就去练剑！练到失忆为止！”
说完，她抓起剑，头也不回地冲向演武场，边跑边喊：“我什么都没看见！我真的什么都没看见啊——！”
众弟子面面相觑，窃窃私语：
“柳师妹怎么了？”
“不知道，可能是练功走火入魔了吧……”
“不过大师兄在下面是真的吗？”
“嘘……别问，问就是‘宗门秘辛’……”
卿允看着柳飞烟落荒而逃的背影，轻笑一声，转头对凌周说道：“大师兄，看来我们得换个地方‘修炼’了。”
凌周：“……闭嘴。”
山门外传来的号角声撕裂了清晨的宁静。凌周正在演武场指导新弟子基础剑式，闻声手腕一抖，剑尖在青石板上划出半寸深的痕迹。
“玄阴宗的'九幽号'？”陆明急匆匆跑来，道袍下摆沾着晨露：“他们来做什么？”
凌周收剑入鞘，腕间黑纹隐隐发烫。自那日柳飞烟撞破他与卿允的“秘密”后，宗门内流言四起，连平日最敬畏他的师弟们看他的眼神都多了几分探究。此刻号角声中的挑衅意味，让本就紧绷的神经更加刺痛。
“去看看。”他大步流星走向山门，身后跟着一队神色紧张的弟子。
山门前广场上，黑压压站了近百人。为首的玄阴宗长老莫怀山负手而立，紫金冠下那双三角眼闪着毒蛇般的光。他身后站着七名身着各色服饰的修士，看徽记竟集齐了周边五大宗门的高手。
“玄霄老友，多年不见，风采依旧啊。”莫怀山声音洪亮，却掩不住话中带刺。他目光扫过赶来的清音宗众人，在凌周身上停留片刻，嘴角扯出意味深长的笑。
掌门玄霄真人白须飘动，面色如常：“莫长老兴师动众，不知有何指教？”
“指教不敢当。”莫怀山袖中滑出一卷烫金战帖，“恰逢贵宗大比，我等特来切磋一二，以证各家功法长短。”
凌周眸光一紧。这哪是什么切磋，分明是借机打压清音宗声望。他下意识寻找卿允的身影，却在人群中看到她正低头把玩腰间玉佩，仿佛对眼前危机毫不在意。
“清音宗从不惧战。”玄霄真人接过战帖，声音陡然转冷，“但若有人存心挑衅……”
“师尊。”凌周上前一步，腕间黑纹灼痛更甚，“弟子愿……”
“不急。”玄霄真人抬手制止，“陆明，你先领教玄阴宗高招。”
比武台上，陆明剑势如虹，青锋划破长空，与玄阴宗大弟子的墨色长剑接连碰撞，火花迸溅如星雨洒落。
三十回合已过，二人身形交错，剑气纵横，台下众人屏息凝神，唯闻金铁交鸣之声铮铮不绝。
骤然间，异变陡生！
玄阴宗大弟子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笑意，剑锋之上倏然泛起幽蓝毒芒，如毒蛇吐信，诡谲难测。陆明瞳孔骤缩，急欲变招，却已不及——
剑锋破空，毒芒如电，瞬息刺穿陆明右肩胛骨。鲜血飞溅，染红半幅衣袍。剧毒随剑气侵入经脉，陆明闷哼一声，踉跄后退数步，脸色霎时惨白。台下哗然，惊呼四起，而玄阴宗弟子却冷笑收剑，眼中尽是阴狠得意。
凌周猛地站起，却见卿允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伤者身侧，指尖金光一闪，硬生生将渗入陆明伤口的毒气逼出。
“多谢师妹……”陆明脸色惨白。卿允扶他下场时，指尖不经意划过凌周手背，一缕魔气悄然而入：
【别冲动】她的声音直接在凌周脑海中响起，【他们在试探你的九曜灵脉】
凌周浑身绷紧。这半月来，卿允的魔气已与他灵脉纠缠至深，此刻竟能清晰感知到她传递来的信息。更可怕的是，他发现自己不再像最初那样抗拒这种联系。
清音宗连败三场，场边弟子士气低迷。莫怀山捋须微笑：“玄霄道兄，看来贵宗这些年……退步不少啊。”
“凌周。”玄霄真人突然开口，声音里带着凌周从未听过的凝重，“你去。”
踏上比武台的瞬间，凌周心口金纹剧烈震颤。对手是焚炎谷少主炎烈，一身火属性功法正好克制他的九曜灵脉。炎烈手中赤焰刀劈下时，凌周本能地要施展《九曜剑诀》第三式，却听卿允冰冷的声音在神识中响起：
“用坎位，走涌泉。”
她的语调毫无感情，仿佛只是在命令一个工具。凌周咬牙，本能地抗拒，但炎烈的刀锋已至，他不得不照做。剑锋偏转三寸，灵力倒流，炎烈志在必得的一击劈空，自己反而踉跄半步。
“清音宗的剑法何时……”炎烈惊愕。
凌周不给对方喘息之机，在卿允的指引下，他将《九曜剑诀》倒转运行，每一剑都诡异莫测。三十招后，他的剑尖抵住炎烈咽喉，全场鸦雀无声。
“承让。”凌周收剑，声音低沉，心口金纹与魔气交融的灼热感让他呼吸微滞。
莫怀山脸色阴沉：“玄霄道兄好手段，竟将《九曜剑诀》改良至此。”
玄霄真人没有回答，目光在凌周与卿允之间扫过，眼底闪过一丝深意。
战至第七场，凌周已力竭。对面是莫怀山亲传弟子莫千机，手中“九幽锁魂链”专克灵脉。漆黑锁链如毒蛇缠上凌周手腕，卿允的声音再次在神识中响起，冰冷而强硬：
“放开心神。”
凌周咬牙，不愿顺从，但锁链已开始吞噬他的灵力，他不得不咬牙照做。刹那间，一股霸道的魔气顺着两人之间的连接灌入体内，他心口金纹骤然亮起，与黑纹达成诡异的平衡。莫千机的锁链寸寸断裂，凌周剑锋所指，九道金芒如旭日初升，将对手轰出台外。
全场死寂。
“九曜当空……”玄霄真人低声喃喃，目光复杂地看向卿允，“原来如此。”
暮色四合，清音宗终于逼退来犯之敌。凌周强撑着没有倒下，直到最后一名挑衅者离开山门，才踉跄着扶住石柱。卿允从他身后走过，连一个眼神都未施舍，只是冷冷丢下一句：
“别死了，你还有用。”
凌周盯着她的背影，胸口翻涌着怒意与不甘。远处，玄霄真人与几位长老低声交谈，目光不时扫向他们。
“凌周。”玄霄真人踱步而来，目光落在他的腕间黑纹上，“伤势如何？”
“无碍。”凌周低头行礼，声音沙哑。
玄霄真人沉默片刻，忽然道：“《九曜剑诀》的改良，很有创意。”这话明明是对凌周说的，眼睛却看向卿允，“尤其是将纯阳灵力与……特殊属性融合的思路。”
卿允唇角微勾，笑意不达眼底：“掌门过奖。”
老道士忽然凑近，声音压得极低：“双修之事，可是真的？”
凌周耳根瞬间烧红。卿允却坦然点头：“如您所见。”
出乎意料，玄霄真人竟捋须大笑：“好！好！明日来我洞府，有要事相商。“转身离去时，老道士袖中飘出一张泛黄的古籍残页，正好落在凌周掌心。
残页上赫然画着九道金纹与魔纹交织的图案，与凌周心口如出一辙。底部小字标注：《阴阳同契诀》残章。
“这是...”凌周瞳孔骤缩。
卿允夺过残页细看，突然脸色大变：“老东西！他早知道《同契诀》能平衡你的纯阳灵脉！”她咬牙切齿，“难怪这些年对我的小动作视而不见...”
凌周盯着她，声音低沉：“卿允，你到底想做什么？”
卿允嗤笑一声，转身便走：“你不需要知道。”
凌周猛地攥紧拳头，胸口金纹灼烧般疼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