镇魔司大狱的风裹着腐尸味灌进铁笼时,小豆子的竹篮正撞在笼门上。
他缩着脖子往铁栏里递糙米饭,袖口蹭过康绝沾血的锁魂钉,突然打了个寒颤——那钉子竟在发烫。
康判官,趁热吃。小豆子压低声音,手指在饭底下一勾,一片焦黑符纸滑进笼内。
符角的井字残痕被血渍泡得发皱,正是半月前老典簿何归塞给他的。
当时何归摸着他后颈的守魂痣说:小豆子,若哪天我不见了,你把这符给最疯的那个犯人。
康绝盯着符纸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
焦纸突然腾起幽蓝鬼火,在他眼前烧出百年前的画面:镇魔司初代司主与匠盟大先生跪在血鼎前立誓,司主的手却悄悄按在鼎底暗纹上——那是吸魂阵的启印。
原来所谓共守阴阳,不过是用匠人的血养鼎,用鼎的力镇鬼。
而今鼎裂阵乱,他们这些棋子,就该被推出去当替罪羊。
哈哈哈哈!康绝突然仰天长笑,震得铁笼哐哐作响。
他捏碎焦纸,血珠混着符灰簌簌落下:原来我们才是祭品!狱卒举着火把冲过来,却见他额头青筋暴起,原本空洞的眼睛里竟有两簇幽火在烧。
晨光透过值房窗棂时,栾阳正用布擦着黑牌。
青铜牌面突然泛起刺目红光,像被泼了盆滚水。
他指尖微顿——镇魔司律令里,黑牌染红只有一种可能:叛逆。
栾阳接令!值房外传来铜锣声。
司主府的青袍使者踏门而入,腰间金牌在阳光下晃得人眼疼。
他展开黄绢,声音像敲在冰上:经查,栾阳私改阵图、蛊惑同僚,即日起停职待查。
值房里的杂役、符吏全僵在原地。
有人偷偷瞥向栾阳案头未收的阵图残卷——那是他熬夜改良的镇魂灯阵法。
但没人敢开口,上回替康绝说话的张符吏,现在还在停尸房替鬼验伤。
栾阳垂眸应了声属下领罪,袖中却泛起温热。
图卷在他腕间轻颤,三盏黑灯熄灭时收集的阴气凝成魂种,正与地牢里康绝的怨念共鸣。
他能听见图卷的低语:司主要他死,天剑门要他活——因为他是天剑门弃徒,是唯一能看懂鼎阵纹路的活棋。
夜漏至三刻,栾阳站在司主密室门外。
门内飘出沉水香,混着铁锈味——那是罗盘镇魂的血锈。
他叩了叩门环,声音清冽:栾阳求见,为修鼎之事。
门吱呀开了道缝。
司主坐在青玉高台后,手中青铜罗盘正对着南方。
他的脸隐在阴影里,只露出鹰钩鼻的轮廓:你毁我大阵,扰我布局,可知罪?
栾阳跪在青石板上,掌心的黑牌烫得灼人:属下知罪。
但若属下能修鼎续灯,替大人向南边交差呢?
司主的手指在罗盘上敲了敲:凭什么?
栾阳咬破指尖,血珠滴在黑牌上。
他快速画下逆符,纹路与鼎阵暗纹反向纠缠——这是他在天剑门偷学的禁术,鼎纹反咒的简化版。
黑牌瞬间腾起黑焰,青铜在火中熔成焦铁,而他腕间图卷的血条唰地涨到15/100,浮起新提示:【吸收律令反噬,解锁逆契:可短暂模拟镇魔司最高权限符印】
司主盯着焦铁看了半柱香,突然笑了:给你三日。
若修不好,你和康绝,一起去黄泉当灯芯。
栾阳退出门时,后背已被冷汗浸透。
他绕到偏院,咬破舌尖喷出精血:黑甲冥将,现!黑雾中走出披甲阴将,他将逆契符印按在阴将眉心:去地牢,把这道假令符刻在康绝的铁栏上。
次日卯时,狱卒撞开地牢门。
康绝的铁栏上爬满血字:匠魂将归,灯下无光。那血字还在渗着黑油,狱卒刚碰着铁栏,就见血字突然钻进他眼睛——他惨叫着栽倒,醒来时只会重复:灯要灭了,灯要灭了。
司主拍碎了茶盏。
他站在观星台,望着七盏镇魂灯——四盏已黑,剩下三盏的光弱得像鬼火。
他命人加派二十个符吏守灯,却没看见栾阳站在角落,眼底闪过暗芒:这些符吏的阳气,只会让灯油烧得更快。
三更,北城最高楼。
栾阳倚着栏杆,图卷在他身侧展开,七盏灯的位置在虚空中明灭。
贾蓉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,扎纸用的竹针别在发间,映着月光像根银刺:你到底想做什么?
栾阳转头,远处鬼火在他眼底跳动:我想回家。他抬起手,左臂刺青正往手背蔓延,细小符文在皮下流动,带着我的鬼,杀回天剑门。
地牢深处,康绝突然睁开眼。
他的瞳孔变成灰白色,像两团熄灭的灯芯。
他望着铁栏上的血字,轻声道:我不是棋子......我是引路的灯。话音未落,他口中爬出一缕黑焰,缠上血字,竟与符文融为一体。
远处,三盏残灯同时剧烈摇晃,灯芯爆出豆大的火星,在夜空中划出细碎的光痕。
阴风穿骨的地牢深处,那缕黑焰突然暴涨三寸,将灯下无光四个字映得透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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