镇魔司后院的老槐树在夜风里沙沙作响,沈青璃的手指深深掐进拓片边缘。
青铜鱼符撞在青砖墙上,发出极轻的叮声——这是她第三次确认四周无人。
藏经阁禁层的守卫今夜格外松懈,或许是天剑门使者入京的消息让他们分了神?
她借着树影掀开衣襟,拓片上的暗红纹路贴着心口发烫,那是百年前用守灯人鲜血拓下的封印密卷。
沈姑娘。
突如其来的男声惊得她指尖一颤,拓片险些落地。
抬头便见魏横立在五步外,巡夜刀的刀鞘在月光下泛着冷光。
他的官靴沾着泥,显然刚从城门快马赶回,栾大人在演武场等你。
沈青璃松了口气,将拓片塞进他掌心:这东西不能过明路。她转身要走,又顿住,告诉栾阳,司主书房的青铜灯盏里藏着密信——话音未落,演武场方向传来小豆子的尖叫:大人!
纸鹤又化灰了!
演武场中央,栾阳正借着月光查看贾蓉递来的惨白嫁衣。
金线绣的并蒂莲早已褪成暗褐,针脚间还凝着细碎血痂。
贾蓉的指尖抚过衣襟第三颗盘扣,那里有个指甲盖大小的缺口:姐姐说,拜堂时盖头被吹落,她看见喜娘的脸......是具白骨。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,后来她逃进地宫,棺盖落下前,用血在棺沿刻了半卷扎灵术。
贾姑娘!小豆子跌跌撞撞跑过来,掌心的灰烬还带着余温,这次拼的是棺开!他仰起脸,眼眶红得像浸了血,是不是...是不是那口吃人的棺材要开了?
栾阳的拇指擦过嫁衣上的血痂,识海里炼妖图的刺青正沿着脊椎往上爬。
他能听见图卷在共鸣——那是灯影之力在躁动。魏横。他头也不回,天剑门的使者到哪了?
刚过卢沟桥。魏横将拓片拍在石桌上,牛皮纸展开的瞬间,月光陡然一暗。
画中男女的婚服像活了似的,金线在纸上游走成血线,他们请旨封你镇国灵官,特许与守灯人之后完婚。他扯了扯领口,喉结滚动,圣旨明早到,礼部的人已经在备喜帖。
活埋还要穿喜服。贾蓉的指甲掐进石桌,木渣混着血珠溅出来,我爹说过,合契大典要双魂入棺,以图镇万鬼,以血续阴渊。
他们要的不是夫妻,是两座活棺材。
栾阳突然抓起判官笔。
笔尖触到黄纸的刹那,炼妖图在识海翻涌,无数妖仆的魂魄在图中嘶鸣。
他蘸了蘸掌心的血,笔走龙蛇:空棺真相。墨迹未干,黄纸突然自燃,灰烬中浮起模糊的画面——地宫第七层,黑棺内壁的符纹像毒蛇般游动,中央凹槽正好嵌着炼妖图的形状,棺盖内侧的血字刺得人眼睛生疼:以图镇魂,以血续灯,以亲合契,万鬼归渊。
好个以亲合契!栾阳的笑声里带了冰碴,他们算准了我和蓉儿的血脉能引动灯影共鸣,算准了我们会因婚约入瓮。他抬手召出冥婚判官虚影,那虚影手持生死簿,笔尖滴着黑血,既然他们要立阴婚契,我便撕了这破契!
贾蓉突然抓住他的手腕。
她的手凉得像冰,却在发抖:我姐的扎灵残卷说,真正的封印阵眼不在地宫。她从袖中摸出半卷焦黑的纸,我爹用命换来的线索——她咬破指尖,鲜血滴在纸卷上,火星腾地窜起,火光中浮现出完整的阵图,在镇魔司地底,义庄那口被封了百年的古井。
掀了他们的坟。栾阳的瞳孔里跳动着幽蓝的光,那是灯影共鸣的力量。
他抓起判官笔,在墙上重重写下第一道契约:锁天剑门地脉。墨迹未落,远处传来地裂般的轰鸣。
第二道:断镇魔司献祭线。镇魔司后院的老槐树突然落叶纷飞,树洞里爬出无数纸人,见风就燃。
第三道他写得极慢,每一笔都像刻进骨髓:栾阳与贾蓉,此生不结阴婚,不合鬼契,若有强求者......他顿住,笔尖在魂债血偿四字上重重一按,血珠顺着笔杆滴落,魂债血偿。
炼妖图的刺青瞬间爬至后颈,血条唰地跳到55/100。
识海里响起机械般的提示:【契主觉醒:可自主缔结或撕毁大型封印契约,每周一次】。
与此同时,百里外的天剑门祖殿,现任掌门猛然睁眼。
他手中的青铜面具咔地裂开,露出下面青灰色的鬼面,他竟敢......话音未落,供桌上的空棺突然震动,内衬的血色嫁衣无风自动,金线绣的并蒂莲正一寸寸崩裂。
大人!魏横突然指向地面。
镇魔司的青石板缝里渗出黑血,像无数条小蛇在游走。
小豆子死死攥住贾蓉的衣角,纸鹤灰在他掌心重新拼出两个字——要来了。
栾阳握紧贾蓉的手。
她的掌心有常年扎纸留下的茧,此刻却热得烫人。
远处传来晨钟,那是圣旨快到的信号。
他望着东方泛起的鱼肚白,轻声说:他们要我们进棺...
地底下传来闷雷般的轰鸣。
镇魔司的地基猛然一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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