易中海夹着尾巴逃窜时，身后爆发出的哄笑声，像一根根烧红的钢针，狠狠扎进他的后心。
屋子里的空气，却并未因此变得轻松。
那股令人作呕的算计味道，反而愈发浓郁，只是源头换了个人。
贾张氏那张布满褶皱的老脸，此刻的颜色比猪肝还要深沉几分，青一阵，紫一阵，最后凝固成一种难堪的酱紫色。
热辣辣的羞耻感，像是被人用鞋底子在脸上反复抽打了十几遍，火烧火燎。
她处心积虑布下的局，她自以为天衣无缝的算盘，在江毅的几句话下，土崩瓦解，变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闹剧。
而她，就是这场闹剧中，最愚蠢、最可笑的那个小丑！
怒火在胸腔里疯狂冲撞，几乎要将她的理智焚烧殆尽。
可她不敢。
她不敢对上江毅那双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眼睛。
那眼神里没有愤怒，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漠然，仿佛在看一只上蹿下跳、自作聪明的耗子。
这种无视，比任何痛骂都更让她感到刺骨的寒冷和恐惧。
于是，那满腔无处发泄的怨毒，那“赔了夫人又折兵”的巨大屈辱，便如决堤的洪水，找到了一个绝佳的宣泄口。
她猛地一转身，淬了毒的目光死死钉在了秦淮茹身上。
“好你个小狐狸精！”
贾张氏一巴掌重重拍在自己粗壮的大腿上，发出“啪”的一声闷响。她一根手指几乎要戳到秦淮茹的鼻尖上，嘴里喷出的唾沫星子，带着一股酸腐的恶臭。
“骚蹄子！还没过门就到处勾三搭四，水性杨花的玩意儿！”
“我们贾家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！才会被你这种下贱货色给缠上！扫把星！丧门神！”
一句比一句恶毒，一声比一声尖利。
那些最污秽、最不堪的词语，从她那张嘴里源源不断地倾泻而出，像一把把淬毒的刀子，一刀刀凌迟着秦淮茹本就摇摇欲坠的尊严。
秦淮茹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，彻底褪去。
那张清秀的脸蛋，白得像一张纸，透明得几乎能看见皮肤下青色的血管。
她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，单薄的肩膀抖得厉害，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。
贾东旭就站在旁边。
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亲，用世界上最恶毒的语言，辱骂着他口口声声心爱的姑娘。
他的嘴唇剧烈地哆嗦着，牙齿上下打战，发出“咯咯”的轻响。
他想开口。
他想说一句“妈，你别说了”。
就这么一句简单的话，却仿佛有千斤重，死死堵在他的喉咙里，怎么也挤不出来。
他的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，双拳在身侧攥紧又松开，松开又攥紧。
最终，他还是选择了沉默。
他只是痛苦地、无助地看着，任由那不堪的辱骂，将秦淮茹淹没。
他的懦弱，他的无能，在这一刻，在这挤满了人的屋子里，被赤裸裸地剥开，暴露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下。
场面混乱到了极点。
就在这时。
一道身影动了。
江毅向前踏出一步，高大的身形不偏不倚，正好挡在了秦淮茹的身前。
他像一座沉默的山，瞬间为她隔绝了所有的风刀霜剑。
秦淮茹的鼻尖，闻到了一股淡淡的、好闻的皂角气息，混杂着男人身上独有的阳刚味道。
那不停颤抖的身体，竟奇迹般地，有了一丝安稳。
江毅的声音不高，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，在嘈杂的屋子里清晰地响起。
“贾大妈，嘴巴放干净点。”
他甚至没有看贾张氏，目光依旧平视着前方，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。
“秦淮茹同志，现在是我江毅看上的女人。”
这句话，比任何呵斥都更有分量。
贾张氏那还在酝酿的、更加恶毒的骂声，被这一句话硬生生斩断，卡在喉咙里，不上不下。
她对上了江毅转过来的眼神。
那是一双冰冷的，不带任何情绪的眼睛。
她瞬间哑了火，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脖子，一个字都再说不出来。
江毅不再理会那张涨成了猪肝色的老脸，他转过身，目光落在身后那个瑟瑟发抖的姑娘身上。
那冰冷的眼神，在接触到她的瞬间，便融化开来，变得柔和。
他没有说任何安慰的话。
没有说“别怕”、“有我”。
他只是当着院里院外所有人的面，平静地，提出了一个问题。
这个问题，石破天惊。
这个问题，是问秦淮茹。
这个问题，也是在拷问贾东旭。
这个问题，更是要为今天这场荒唐的闹剧，画上一个最终的、无可更改的句号。
“秦淮茹同志，现在我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。”
所有人的心，都提了起来。
江毅伸出右手，食指点向一旁。
他的指尖，先是落在了那个依旧失魂落魄、满脸痛苦与挣扎的贾东旭身上。
“一个是，和你‘情投意合’，你侬我侬的贾东旭。”
那“情投意合”四个字，被他咬得极重，带着一股毫不掩饰的讥讽。
贾东旭的身体猛地一颤。
随即，江毅的手指收回，转而，指向了自己。
他的姿态坦然而自信，带着一股掌控一切的气场。
“一个是我，一个你看得上、也看得上你的七级钳工。”
“你，选谁？”
最后三个字，轻轻吐出，却像三声重鼓，狠狠敲在在场每个人的心上。
屋里屋外，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。
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滞了。
几十道目光，像探照灯一样，齐刷刷地聚焦在秦淮茹那张苍白的脸上。
这是一个选择。
更是一个审判。
它将决定她一生的命运，是坠入深渊，还是走向新生。
秦淮茹缓缓地，抬起了头。
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，整个世界都在摇晃。
但有三道身影，却异常清晰。
她的第一道目光，落在了贾东旭的身上。
那个男人，那个曾对她许下山盟海誓的男人，此刻正低着头，躲避着她的视线，懦弱得像一只受了惊的鹌鹑。
连为她说一句话的勇气都没有。
秦淮茹的眼神里，那最后一丝残存的期盼，彻底碎裂，化为冰冷的灰烬。
失望，铺天盖地。
随即，她的目光越过贾东旭，看向他身后的贾张氏。
那个刻薄、恶毒的老妇人，正用一种看仇人般的眼神死死瞪着自己，那眼神里的贪婪和怨恨，恨不得将自己生吞活剥。
秦淮茹打了个寒颤。
她看到了自己未来的日子，那将是一片不见天日的、被磋磨、被辱骂的黑暗地狱。
最后，她的目光，终于落在了面前这个男人的背影上。
江毅。
这个男人，她们认识甚至不到一天。
可就是这个男人，在她最无助、最难堪、最绝望的时候，像一个从天而降的英雄。
他用那并不宽厚的臂膀，却为她撑起了一片天。
为她挡住了所有的屈辱和风雨。
答案，还需要犹豫吗？
答案，早已在她心中，无比清晰。
秦淮茹深深地，吸了一口气。
她用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，挺直了那被压弯的脊梁。
她迎着所有人的目光，对着那个给了她选择的男人，也对着所有人，大声地、清晰地、一字一顿地，宣布出了她的决定。
“我选江毅！”
这四个字，掷地有声。
每一个字，都像一记万钧重锤，狠狠地砸在了贾东旭的心脏上。
轰！
他感觉自己的世界，彻底崩塌了。
如遭雷击。
贾东旭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，他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，身体晃了晃，险些栽倒在地。
他眼神中的光芒，在这一刻，彻底熄灭，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灰败。
易中海费尽心机设下的离间计，至此，彻底沦为了一个贻笑大方的“送妻计”！
读书三件事：阅读，收藏，加打赏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