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小林,你先停一下。”
王承恩的声音打断了林辉的演算,语气十分的严肃。
林辉抬起头,布满红血丝的双眼有些茫然:“王老,是我的计算出问题了吗?”
“不是工作上的事。”王承恩将一份加密的电子文件传到他的终端上,“是你的家人。我们刚接到京城方面的通报,你母亲……病情突然恶化,情况很危急。”
林辉的大脑嗡的一声,一片空白。
他颤抖着手点开文件,屏幕上显示的医疗报告和病危通知书,每一个字都让他眼睛刺痛。
“组织上已经安排好了,专机半小时后起飞。”王承恩的手放在他僵硬的肩膀上,“项目离了谁都能转,但母亲只有一个。你安心回去,这里有我们。”
从地下基地到京城协和医院,林辉一路都处在浑噩的状态。
巨大的悲痛和无力感攫住了他的心脏,而一个更现实的问题,则不断冲击着他的理智——钱。
骨髓移植,后续治疗,那是一个他不敢想象的数字。
他投入了所有的积蓄,但远远不够。
“能……能向所里申请预支项目奖金吗?”这个念头冒出来,随即被他自己掐灭。那是国家的科研经费,是整个团队的心血,他不能动这个心思。
可除了这个,他还能指望什么?
工作上的成就,在母亲的病危通知面前,显得苍白无力。
这个年轻的天才科学家,第一次体验到被现实压垮的感受。
第二天,京城协和医院。
血液科的走廊里挤满了人,空气中混合着消毒水的气味。
林辉靠在墙上,手里捏着一张刚拿到的化验单,纸张边缘已经被他无意识地捏得发皱。
主治医生把他叫到办公室,指着报告单上的数字,表情沉重:“林先生,你母亲的血小板计数已经低于正常值。“
”现在这个水平…随时可能发生颅内出血或消化道大出血,后果不堪设想!“
”我们必须立刻进行骨髓移植,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了。”
必须立刻找到匹配的骨髓。
可是,匹配的骨髓源在哪里?
林辉走出办公室,脑子里一片混乱。
工作,金钱、母亲的生命,这三个问题无比沉重,让他几乎喘不过来气。
他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,拿出手机,打开了银行应用。
屏幕上显示的三位数余额,让他最后一点幻想也破灭了。
他犹豫了很久,拨通了舅舅的电话。
电话那头听完他的情况,沉默了半晌,然后用为难的语气说外甥的学费刚交,实在是周转不开。
挂断电话,他又翻出一个大学同学的号码。
毕业时,这位同学创业缺钱,他曾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奖学金借给了对方。
电话接通了,对方很热情,但一听到借钱,声音立刻变了调,说最近投资失败,自己的日子也很难过。
一连几个电话打下来,除了客套的安慰,他什么也没得到。
林辉放下手机,靠着冰凉的墙壁,前所未有的孤独感包裹了他。
就在他心烦意乱的时候,一个温和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。
“小伙子,看你脸色这么差,是家里人住院了?”
林辉转过头,一个穿着朴素的中年女人正关切地看着他。
女人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,看样子也是来探病的家属。
林辉此刻不想和任何人说话,只是疲惫地点了点头。
“我爱人也住在这里,也是血液上的毛病,唉,这病磨人啊。”女人叹了口气,在他旁边空着的座位上坐下,自顾自地说了起来。
她没有追问林辉的私事,只是用一种过来人的语气,分享着自己的经验。
“……三楼的营养餐不行,油太大,最好自己从外面带。“
”这里的护工小李干活最勤快,你可以找护士长问问能不能指定他。“
”还有,张主任是周二上午查房,有什么问题一定要那时候问,别的时间他太忙了。”
她的声音温和,话语里都是些实在的信息。
林辉的戒备心,在这种不带刺探,纯粹分享的交谈中,不自觉地放松了一些。
“我妈……她需要骨髓移植。”他终于开口,声音沙哑。
“配型不好找吧?”女人一句话就说到了关键处。
林辉点了点头,眼里的黯淡又深了几分。
“别灰心。”女人安慰道,“办法总比困难多,我认识一个专门做罕见病互助组织的负责人,他们的信息渠道广,比医院的公共库快得多。“
”我帮你问问,说不定能有线索。”
说着,她就拿出了手机,没有要林辉的联系方式,只是当着他的面,拨通了一个电话。
“喂,小刘吗?姐跟你说个事。“
”我这儿碰到一个病友家属,他母亲也是急需骨髓移植,情况很严重,你那边数据库里能不能帮忙筛查一下?“
”对,具体情况我待会发你……好,有消息了尽快通知我。”
她挂断电话,对林辉笑了笑:“我已经把情况发过去了。你留个电话给我吧,有消息了我通知你。“
”我姓张,你叫我张姐就行。”
这番举动,自然又真诚。
林辉犹豫了一下,最终还是报出了自己的号码。
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和冰冷的医院里,这份突如其来的善意是他唯一能抓住的东西。
“谢谢你,张姐。”他由衷地说道。
“客气什么。”张姐摆了摆手,站起身,“我得去送饭了,你等我消息吧。”
林辉看着她离去的背影,紧绷的神经得到了一丝缓解。
他没有注意到,那位“张姐”转过走廊拐角后,脸上和善的表情便消失得无影无踪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任务完成后的平静。
她从另一个口袋里拿出一部结构特殊的手机,快速输入了一段文字。
【目标已接触,信任通道初步建立。】
信息发出,无痕无迹。
……
与此同时,龙国,国家安全部,第十一局。
一间光线柔和的办公室里,副局长陈正阳正看着大屏幕上的一张关系网络图。
图的中心,是十几个被标红的名字,全都是国内各个尖端科技领域的领军人物。
一名年轻的分析员站在旁边,向他汇报。
“报告局长,根据我们近三个月的监控数据,针对A级以上保密单位核心科研人员的‘异常接触’事件,共发生了十七起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