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操，这他妈……”苏语吓得地后退了半步，掏出手机，“我这，打120还是打110？”
“来不及了。”陈罗生一把按住他的手，“这是情蛊的反噬，不是癫痫。救护车只能给他收尸。”
“情蛊？”杨芯芯的镜头对准了那人脖子上蠕动的黑色纹路。
陈罗生盯着那人因为缺氧而涨成紫色的脸，“百目会用的不是普通的蛊。这是‘子母连心煞’，母蛊在施术者身上，子蛊种在目标体内。宿主一旦有泄密或背叛的念头，母蛊就会感应到，直接催动子蛊破心锁喉。”
“别他妈说这些没用的了！”苏语吼道，“有没有办法救？”
陈罗生嘴唇紧抿，摇了摇头。
四哥似乎并没有仔细听他们的对话，而是几个跨步越过一地狼藉，直接压到那人身前。“谁来帮我扶稳他。”
老吴看到四哥的动作，立刻会意，他上前一步，单手把那还在地上疯狂抽搐的瘦猴提了起来，另一只手铁钳般扣住他的双肩，将他死死地按在墙壁上。
四哥左臂抬起，五指张开，悬停在那人后颈的甲虫纹路上方。一股无形的力场从掌心散开，袖口处能看到温和的青光隐约闪过。原本在那瘦猴皮肤下窜动的蛊虫，随着四哥掌心的立场，蠕动的速度慢了下来。
苏语认识四哥这么多年，都只是最近才见过他这青铜臂，看来这百目会的手段真是不一般，迫使四哥不得不动用这个秘密，老吴和陈罗生倒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。苏语知道老吴和四哥早就认识，知道这个秘密也不奇怪，陈罗生……
此时，在一旁的杨芯芯不动声色地将手机镜头转向四哥，苏语看见后，便向四哥旁边垮了一步，巧妙地挡在了中间，他不希望这个记者把四哥的秘密透露出去，但又不知道在这种场合下，应该怎么开这个口。好在杨芯芯也是个会看人脸色的，她点了点头，默默地把手机收了起来，不再录像了。
再看那瘦猴，此刻剧烈的抽搐渐渐平息，眼中的血色慢慢褪去。
“说。”四哥只吐出一个字，悬停的左手却没有丝毫放松。
那瘦猴的身体还在微微发抖，他看了一眼四哥那条非人的手臂，又看了一眼周围几个神情各异的人，最后目光落在陈罗生那张苍白的脸上，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：“我……我不想死……大师，救我……”
“想活，就说实话。”陈罗生扶着墙，气息有些不稳，“是谁让你来的？福缘公司？柳玄心？”
“是……是福缘公司的一个管事联系的我。”瘦猴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，“他叫……他们都叫他傀师。穿一身黑，戴着手套，从来不露脸。是他给了我定金，给了我这些设备，让我在这儿装神弄鬼，把这宅子闹成凶宅。”
“傀师……”陈罗生和四哥对视一眼，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。
“他让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？”杨芯芯追问，手机镜头始终没有放下。
“我……我不知道……”瘦猴眼神闪烁，“他，他只说事成之后给我尾款，别的我什么都不知道，我也不敢问……”
“哼，我看你嘴里就没一句实话。”苏语冷笑一声，径直走向那堆被扔在地上的设备。他踢开投影仪，从瘦猴刚才逃出来时掉落的一个破旧帆布包里开始翻找，果然不一会儿，便翻出一个巴掌大的硬壳笔记本。
“这是什么？”苏语掂了掂，翻开第一页，目光扫过那瘦猴。
“别动！那是我……我的账本……”瘦猴急了，想挣扎，却被老吴按得死死的。
苏语借着杨芯芯及时打开的手机灯光，一页页地翻了下去。账本上记得很潦草，都是些日期和数字，但是信息还是有点儿用的。
“六月三日，后海槐树胡同七号，收到‘福缘’定金五万。”
“六月十日，投放白磷粉，布置音箱，首夜成功，目标人物受到惊吓。”
“六月十七日，片儿警上门，暂停一夜。”
“六月二十五日，‘福缘’傀师来电，催促进度，支付第二笔‘闹鬼费’三万。”
……
账目一直记到昨天，每一笔收入，都与“福缘”脱不开关系。
“就这，你还说你不知道？”苏语把账本摔在他面前，“这上面记得倒是挺清楚，福缘公司给你发工资，你这‘装神弄鬼’还干出KPI来了？”
瘦猴看着账本，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。
“他的身体撑不了多久。”陈罗生走了过来，他的目光落在四哥的青铜臂上，“四哥的镇煞之力只能压制，不能驱离。子蛊的煞气还在侵蚀他的心脉，最多一刻钟，他还是会死。”
“那就让他开口。”苏语蹲下身，盯着瘦猴的眼睛，“你现在不说，马上就死。说了，或许还有一线生机。你自己选。”
“我……我说……”死亡的恐惧压垮了他最后一丝侥幸，“他们想买这片地。不光是这一栋宅子，是这整个槐树胡同，还有后面挨着后海的那几条胡同。这片地方风水好，他们想把这儿的老宅子都低价收了，然后……然后建成一片高档的……‘阴宅’。”
“阴宅？”苏语一愣，“卖给死人的？”
“对！傀师说，现在有钱人，不光活着要住豪宅，死了也要占个风水宝地。福缘公司看上的就是这儿，依山傍水，龙脉汇聚。他们用这种装神弄鬼的法子，把房价打下来，逼着原住民搬走，然后他们好低价收购。这宅子是钉子户，产权纠纷，几个子女谁也不让谁，所以他们才让我下猛药。”瘦猴这会儿倒是不再隐瞒。
“阴宅楼盘开发，真是秒啊。”杨芯芯气得发笑，“先把活人坑蒙拐骗地赶走，再把地高价卖给死人，这算盘打得可真响。”
“傀师在哪儿？怎么联系他？”苏语追问。
“我不知道……一直都是他单线联系我，用的是虚拟号码，每次都不一样。”瘦猴快哭了，“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，大师，求求你，救救我……”
陈罗生看着他，眼神里没有丝毫怜悯：“你替他们做事的时候，就该想到有今天。情蛊一旦种下，你的命就不再是你自己的了。”他转向苏语和四哥，摇了摇头，“没救了。他知道的，也就到此为止。傀师不会把核心机密告诉一个外围的棋子。”
听到“没救了”三个字，那瘦猴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，瘫软在老吴的手里，嘴里开始胡言乱语：“别杀我……我不想死……”
他嘴里反复念叨着，突然，他像是想起了什么，猛地抬头看着陈罗生：“血……对了，他说过，只要我喝了‘她’的血，就能解蛊……他说那是恩赐……”
“谁的血？”
“柳……柳总……柳玄心……”
“糟了！”四哥，手掌向前猛地一推，但还是晚了。柳玄心三个字被瘦猴说出来的那一刻，
瘦猴的生命就到尽头了，他后颈的皮肤裂开，一道形如蜈蚣背生双翅的黑影从中飞出，正是一条黑色的蛊虫，直扑最近的陈罗生。
陈罗生本就虚弱，根本来不及反应。苏语离得最近，眼看黑影扑向陈罗生脸颊，他抄起地上投影仪，抡圆了就砸。
“砰！”投影仪撞到墙上，碎裂四溅。那蛊虫躲开了投影仪，在空中一折，双翅一振，再次扑向陈罗生。
老吴见状迅速松开瘦猴，从后腰摸出一把小匕首，手腕一抖，匕首脱手，化作一道银色的光芒迅速飞出。
“噗！”
一声轻响，半空中耀武扬威的蛊虫，被匕首贯穿，钉在对面墙壁上。蛊虫疯狂扭动，发出“吱吱”的尖叫声，黑色的体液顺墙流下，一股腥臭味儿弥漫开来。
“得亏当年在西南边境没少见识过这些小玩意儿，这帮搞邪术的，真是毫无长进。”老吴走上前，握住刀柄，用力一拧。钉在墙上的蛊虫发出一声凄厉的虫鸣，彻底不动了。
苏语看着地上惨死的尸体，胃里一阵翻腾。杨芯芯也扭过头，不敢再看。
四哥和陈罗生，却依然盯着墙上那只被钉死的蛊虫。
“不对劲。”陈罗生眉头紧锁，“子母连心煞，子蛊亡，母蛊必受重创。施术者不可能毫无反应。”
他的话音刚落，只见墙上那只蛊虫的尸体，便开始风化，黑色的甲壳逐渐化作飞灰，簌簌地往下掉。不一会儿，那只骇人的蛊虫就消失了。
杨芯芯突然举起手机，将镜头拉到最大，对准墙上正在消散的灰迹，“那是什么？”镜头里，蛊虫最后残存的背部甲壳，有一个精美复杂的纹路刺青般烙印其上。
那纹路，像一只……睁开的眼睛，而在那眼睛瞳孔中央，几道细如发丝的金色线条，勾勒出一个微小的图案。
“是那个旗袍……”杨芯芯声音发抖，“跟我在殡仪馆外拍到的那个女人，旗袍领口上的刺绣，一模一样！”
这只蛊虫，并不是傀师的，而是那个神秘的旗袍女人的。她，才是这“子母连心煞”中，母蛊的主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