95书阁 > 灵异小说 > 四九城禁忌 > 怨煞入体(下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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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   “……故,死者归土,生者归乡,阴阳殊途,各安其位。敕!”

陈罗生“敕”字一出口,如同钟鸣,手中银笔,也落下了最后一笔。

随着他最后一笔的落下,一阵嗡鸣声从玉佩中传出。那原本疯狂扭动的血符,此刻光芒暗了下去,随后飞快缩回玉佩深处,最终消失在苏语的视野里。

而玉佩的裂纹,似乎也淡了些。那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味儿,也随之烟消云散。

其实这整个过程,不过十几秒。

胡同口人来人往,卖早点的大声吆喝,遛鸟大爷仍在争论谁的画眉叫得更亮。并没有人注意到此间变化。

可苏语却是彻底傻了,他张着嘴,没点燃的烟,掉在地上,都毫无反应。他看着陈罗生,脑子里一团糟。

陈罗生做完这一切,脸色白了几分,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。只见他长舒一口气,将那镇魂玉重新包好,递还给苏语。

“这块玉,是‘替身镇魂术’的阵眼。”他抬手按了按眉心,声音里透着疲惫,“这种术法,是施术者将活人与凶煞怨灵的命格强行绑定,以活人的阳寿气运为祭品,镇压怨灵。活人不死,怨灵不出。但这块母玉破损,说明被当成‘替身’的原主,已经祭了。”

“祭了?”苏语喉结滚动,舌头都大了,“什么意思?”

“意思是,镇压水鬼新娘的‘替身’,死了。”陈罗生表情冷峻,“现在,母玉失去祭品,正在本能地寻找下一个。而你……”

他目光落在苏语脸上,像在看一个标本。

“……你的命格,是它能找到的最完美的祭品。”

苏语浑身的血都凉了。四哥说他是“阴宅”,这小子说他是“祭品”,合着他妈的就没一个好词儿!

“你……你到底是谁?”苏语声音沙哑,攥着纸包的手心里此刻全是冷汗。

“我叫陈罗生,研究民俗。”他从口袋里掏出手帕,擦拭着银管钢笔上的血迹。动作一丝不苟,那专注劲儿,在苏语看来跟做法事似的。

“我刚才念的,是《葬经》里的‘归位篇’,用的血,是‘破煞血’。只能暂时压制,治标不治本。它已经认了你,就会一直纠缠你,除非……”

苏语指尖的温度突然失控,像有人把熔化的铁浆灌进纸包,热度沿着掌纹一寸寸爬升。

“……等等。”陈罗生最后一个字还在舌尖,只见那纸包鼓起开始扭曲,而苏语的指节也开始发白,指缝间冒出第一缕青烟。

他张嘴想要发出惨叫,那叫声却仿佛被拉伸成一道无声的裂缝。

陈罗生抬臂跨步过去,指尖掠过空气里那细小的火星,他想要出手。

但……还是晚了。

苏语松手的那一瞬间,镇魂玉“嗖”地弹射而出,这情景诡异得很,半块玉佩就那样悬停在半空之中。被压制的血符再次亮起,缓缓地汇聚成一根血色的长针……

咻——!

破空声刺耳,血针宛如化作一条红线,径直朝着苏语的眉心奔去……

太快了。

苏语大脑一片空白,肌肉僵死,只能眼睁睁地,看着那道红线在瞳孔中放大。

完了……

但是这一次,陈罗生的速度超越了这突如其来的变化,他没有用手去挡,而是用手腕上那块罗盘表,迎向血针。

铛!

一声脆响。那根血针结结实实的撞上表盘。表盘的镜面应声碎裂,血针也被弹开,化作一缕黑烟消散在空气中。

镇魂玉耗尽力气般,“啪嗒”一声掉在地上,恢复了平平无奇的样子。

胡同口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。

苏语大口地喘息着,心脏狂跳得要蹦出嗓子眼。他摸了摸眉心,一片冷汗。刚才,他真以为自己死定了。

陈罗生甩了甩发麻的手,看着表盘上蛛网般的裂纹,眉头紧锁。

他的嘴唇微微动了动,吐出一句:“可惜了,这块‘定星盘’,是我爷爷传下来的。”他的声音平淡,没有起伏。

未等苏语做出反应,陈罗生又抬眼看向苏语,他那张没有什么表情的脸,莫名让苏语觉得熟悉,这小子和四哥,说不上来的有几分相像,而此刻,这张脸在晨光苍白的失去了血色。

陈罗生没什么多余的动作,只是那双漆黑的眼眸直直地看着苏语,语气平静得像在播报天气预报:“按《葬经》理论,你现在最应该做的,是立刻躺平,装死。”

苏语刚从噩梦里惊魂未定,听到这话,脑子嗡嗡响。他盯着陈罗生那张一本正经的脸,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。

“装死?我装你大爷!”苏语一把抓住陈罗生的胳膊,手劲儿大得像是要把他捏碎,“你他妈差点害死我你知不知道!你小子,你小子现在开始欠我一条命!”他本想借着这股怒气,把心里的惊恐和委屈都吼出来。

可手刚碰到陈罗生的胳膊,他就感觉不对劲。

陈罗生左手手背上,就是刚才挡在他身前的那只手,一块硬币大小的焦黑印记赫然入目。那伤口像是被烫过的样子,边缘已经开始发紫,细密的黑气,顺着他手腕的血管,一寸寸往手臂上蔓延。

是刚才那根血针……

虽然被陈罗生挡住了,但针上附着的阴毒煞气,还是透过他的皮肉钻了进去。

苏语心里的火气,瞬间熄灭,凉了个透。

他看着陈罗生手背那块狰狞的伤口,又看看他那张因为煞气侵体而变得毫无血色的脸,胸口堵得慌。

这小子的出场方式跟个神棍似的,嘴里说的话也总让人想捶他,就算这玉佩的变故是因他而起,但刚才,他也的确是实打实地救了自己一命。

“操……”苏语低骂了一声,也不知道是在骂谁,可能骂的是自己,也可能是这该死的命运。

他弯下腰,手速飞快地把地上那半块镇魂玉和刻着“苏十三”的黑色残角,这俩个“祖宗”捡了起来,重新用报纸包好,塞进裤兜。

然后,他二话不说,拽起陈罗生的胳膊,就往胡同深处走。

“哎,你干什么?”陈罗生被他拽得一个趔趄,眉头紧锁。他似乎很不习惯这种突如其来的肢体接触,身体都僵了一下。

“能他妈干什么?给你丫治伤去!”苏语头也不回地吼道,脚步迈得飞快,就连身边拂过的晨风都带着一股急躁,“我告诉你,你丫的今儿个要是折我这儿了,我他妈可没钱给你配阴婚!”他嘴上骂骂咧咧,但拽着陈罗生胳膊的那只手,却小心地避开了他手背上的伤口,生怕碰到那块焦黑。

胡同深处,有个老中医开的私人诊所,没什么名气,专治一些跌打损伤,疑难杂症。

苏语小时候打架,没少往那儿跑,简直是他的专属“修复站”。诊所藏在一个不起眼的小跨院里,连个像样儿的招牌都没有,门口虚掩着,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开。

苏语毫不客气,一脚踹开了院门,扯着嗓子就喊:“王大夫,王大夫!救命,快点儿的,出人命了!”他的声音在小院里回荡,惊得几只麻雀扑棱着翅膀飞走了。

院子里,一个穿着白大褂,头发花白,戴着老花镜的老头儿,正坐在躺椅上闭目养神。他手里的茶壶差点儿没拿稳,被苏语这一嗓子吓得直接弹坐起来。

“嚎什么嚎!”王大夫没好气地睁开眼,老花镜后面的眼睛瞪向苏语,“你小子,又跟谁家狗抢食打起来了?”

“没打架……”苏语把陈罗生推到他面前,指着他手背上的伤口,急赤白脸地说,“您快给瞧瞧,他这手,被他妈一邪性玩意儿给伤着了……”

王大夫扶了扶老花镜,凑近了仔细一看。那张原本懒洋洋的脸,瞬间就绷紧了,就连眼角眉梢都透出凝重。

“尸毒?”他抬起眼皮,看了看陈罗生和苏语二人,“不对……这可比尸毒还阴,这……这是……怨煞入体。小子,你们俩是刨了哪家寡妇的祖坟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