95书阁 > 灵异小说 > 四九城禁忌 > 亡者婚书(上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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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   苏语打小招灾引邪,王大夫没少帮他处理打架以外的伤病,他知道这老中医是有点儿真本事的。

“您别管我们刨了谁家坟了,您就说,有治没治吧?”苏语心里发急,要是陈罗生这伤治不好,他这心里也不落忍的。

“治?”王大夫冷哼一声,松开陈罗生的手腕,转身走进屋里。

一边走一边从靠墙的药柜里,拉开一个个小抽屉,抓着不同的药材,“怨煞这玩意儿,跟病不一样,它不是菌,不是毒,是股气。这股气沾上了,就很难再甩掉,寻常的法子只能去表,去不了根儿。今天清了,明个儿,它还能从骨头缝里再长出来。”

他说话的工夫,已经抓了七八味药材,有黑乎乎的根茎,有晒干了的虫子,还有些苏语压根叫不上名字的玩意儿。王大夫把这些东西一股脑儿,扔进一个半人高的药捣子里,抄起一根铁杵,咣咣地就捣了起来。

“那怎么办?您就说,您有没有不寻常的法子,能给他去了根儿?”苏语看着陈罗生那张越来越白的脸,心里堵得慌。

王大夫头也不抬,手里的铁杵捣得叮咣响,“这怨煞顺着经脉往上走,进了心脉,大罗神仙来了都得摇脑袋。现在啊,咱们只能拔,知道吗,把这煞气连根儿拔出来。这法子啊,急不得,三五天肯定是不行的。”

陈罗生从头到尾没吭声,只是静静地看着王大夫捣药,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眸里,也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些什么。

“拿盆儿来……”王大夫吼了一声。

苏语赶紧从墙角抄起一个干净的搪瓷盆递过去。王大夫把捣成墨绿色的一大团黏糊糊的玩意儿倒进盆里,又从柜台底下摸出一个黑色的陶罐,拔开塞子,一股浓烈的腥臊味儿扑面而来。

“这是……”苏语被熏得差点背过气儿去。

“公鸡血,正午时候宰的童子鸡,取的心头血,这里面掺了朱砂和草木灰,封了七七四十九天。”王大夫说着,把那黑罐子里的鸡血倒进药膏里,用一根木棍搅和起来,

“怨煞属阴,至阴至寒。要克它,就得用至阳至刚的东西。童子鸡的阳气,朱砂的煞气,草木灰的烟火气,都是阳间的正气。搅在一起,以毒攻毒。”

他搅匀了药膏,指了指陈罗生:“把手,放进去。”

陈罗生看了一眼那盆散发着恶臭的墨绿色玩意儿,眉头微微皱了一下。他那重度洁癖的毛病,被苏语尽收眼底,看得真真儿的。

但他也只是犹豫了一下,便面无表情地,将那只受伤的手,缓缓地浸入了那盆药膏之中。

“嘶……”

药膏接触到伤口的瞬间,陈罗生倒吸了一口凉气,身体明显地一颤,嘴唇也绷成了一条苍白的直线。他紧紧咬着牙,才没让自己叫出声来。

苏语看到那盆黏稠的药膏,以陈罗生的手为中心,不停地冒出细小的气泡,还发着“滋滋”的声响,随之而来的,是一股焦臭味儿,那味道挺难形容,大概像是已经腐坏了的烂肉,被烙铁给燎糊了似的。

“忍着。”王大夫知道,这手伸进去得有多疼,“怨煞正在跟药力相冲,就跟两军交战一样。你这口气要是泄了,药力就散了,前功尽弃。”

苏语站在一旁,看着陈罗生那张毫无血色的脸,心里头五味杂陈。他从兜里摸出烟,想点上,可看到陈罗生那副死扛的样子,又烦躁地把烟揣了回去。

小诊所里的壁挂电视机一直开着,这会儿正放着早间新闻。

一个女主持人正用字正腔圆的声音播报着:“……下面插播一条本市快讯。护城河无名女尸案,于今日凌晨取得重大突破。经警方DNA比对及家属辨认,已确认死者为三个月前失踪的新娘,李婉。据悉,李婉原定于三个月前举行婚礼,但在婚礼前夕离奇失踪,警方此前一直将其作为失踪人口案件处理。目前,警方已将其定性为恶性刑事案件,并呼吁知情市民提供线索……”

电视屏幕上,出现了一张放大的照片。那是个很漂亮的姑娘,二十五六岁的年纪,穿着洁白的婚纱,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,眼睛弯得像月牙儿。

可这张笑脸,落在苏语眼里,却让他浑身的血都凉了。

李婉……新娘……失踪三个月……所有的线索,像被一根无形的线,串联了起来。

河边那件自己爬上岸的血嫁衣,梦里那个纠缠不休的无头新娘,四哥说的“未嫁尸”,陈罗生说的“替身镇魂术”……

“看来,我猜得没错……”陈罗生也看到了新闻,他的声音因为剧痛而有些沙哑,但依旧冷静,“镇压水鬼新娘的‘替身’,就是她。她死了,你才会被那东西缠上。”

苏语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个巨大的信息量,就被一个巨大的动静抢走了注意力。

原来是诊所那扇破旧的院门,“哐”的一声,再次被人给踹开了。紧接着,一个身影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。

来人是个二十五六岁样子的女人,穿着一身利落的黑色夹克和工装裤,脚踩一双马丁靴,乌黑柔顺的长发在脑后高高的束起,一双透亮的大眼睛更是把她点缀的得英姿飒爽,十足的御姐范儿。

唯一美中不足的,是她左边脸颊上,有几颗用了遮瑕也遮不住的痘印,破坏了整体的美感。

她手里举着个手机,镜头正对着屋里,像个战地记者一样,大步流星地冲了进来。

“家人们……看到了吗?就是他!”她的声音清亮而富有穿透力,透过手机的扬声器传了出来,带着点直播时特有的激动,“那个在护城河边捡到索命玉佩的男人……我找到了……全网独家……”

镜头“唰”地一下,直接怼到了苏语的脸上。

苏语的脑子“嗡”的一声,一股被冒犯的愤怒瞬间窜到脑门儿。他最烦的就是这种不打招呼就拿镜头怼人脸的。

“你他妈谁啊你?”苏语那混不吝的劲儿上了头,一把就抢过了女人的手机。

那女人反应也快,手腕一翻就要夺回来。可苏语常年打架,手上的功夫比她利索多了。他身子一侧,躲开女人的手,然后反手就把手机的摄像头对准了她那张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的脸。

“来来来,家人们,咱们也看看这位‘全网独家’的主播长什么样。”苏语学着她的腔调,把镜头往她脸上的痘印上怼,“哟,姐们儿,您这美颜滤镜开得不到位啊,都快崩成恐怖片现场了。我劝您先别直播了,赶紧找我们王大夫挂个号,治治您这脸吧。再耽误下去,这坑都快成月球表面了。”

这番话,又毒又损,典型的苏氏风格。

那女人被他这通抢白给噎了一下,脸上一阵红一阵白,但她显然也不是什么善茬儿。

她深吸一口气,非但没恼,反而一把抢回手机,对着镜头冷笑一声:“家人们,看见没?心虚了,急了,开始人身攻击了……这恰恰说明,我找对人了……李婉的死,绝对跟他手里的玉佩有关系……”

她说完,关掉了直播,那双透亮的大眼睛,犀利地盯住苏语:“我叫杨芯芯,是个调查记者。李婉在失踪前,给我发过一封求助邮件。她说,她可能活不成了。”

杨芯芯这个名字,苏语有点印象,好像是某个以爆料社会黑幕而出名的网络大V。

“求助邮件?”苏语皱起了眉。他没再来得及细琢磨,为什么连警察都不知道他捡了玉佩的事儿,杨芯芯却门儿清得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