易中海的眼球几乎要从眼眶里凸出来。
他死死地钉在江辰手中的那沓纸上，每一根血管都在太阳穴下疯狂跳动。
呼吸？
他忘了怎么呼吸。
胸腔里像是被灌满了滚烫的铅水，沉重，灼热，每一次心跳都带来一阵窒息般的剧痛。
怎么可能？！
这他妈的怎么可能？！
昨天，就在昨天！他才刚刚品尝了举报失败的耻辱，在全院面前颜面扫地，像一条被人踩了尾巴的丧家之犬！
可今天，这个在他眼里只配躺在床上等死的病秧子，这个他算计了无数次的猎物，不仅毫发无损，反而将他梦寐以求、辗转反侧都得不到的一切，轻飘飘地攥在了手里！
那是什么？
那是去南方农场的正式调令！红头文件，钢印清晰，每一个字都代表着跳出这个泥潭的希望！
那又是什么？
那是厚厚一沓能在全国横着走的硬通货！粮票、肉票、布票……每一张都散发着让他疯狂的油墨香气！
巨大的落差，如同两块烧红的铁板，狠狠烙在他的理智上。
嫉妒，像一条毒蛇，从他心底最阴暗的角落钻出，缠紧了他的心脏，注入了最猛烈的毒液。
“凭什么？！”
一声凄厉的尖叫，撕破了办公室里压抑的空气。
易中海的声音已经完全变调，他失态地伸出手指，那根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的手指，几乎要戳到王主任的脸上。
“王主任，您看看！您亲眼看看！”
“这不公平！”
“他一个病秧子，一个随时会咳血倒下的废物，凭什么能去那么好的地方？！他哪来的关系？这里面肯定有猫腻！天大的猫腻！”
他语无伦次，唾沫横飞，那张平日里总是挂着伪善笑容的脸，此刻扭曲得不成样子。
王主任脸上最后一丝客气也消失了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霜寒。
“易中海同志！”
她的声音不大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。
“请注意你的言辞和你的身份！江辰同志是烈士之后，父亲为国捐躯！他本人思想觉悟高，主动响应国家号召，前往最艰苦的地方发光发热，这是他应得的荣誉！”
站在一旁的赵副主任秘书，也终于无法忍受。
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，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得像把手术刀。
“这位同志。”
他冷冷地开口，每一个字都敲在易中海的神经上。
“江辰同志的调令，是赵副主任亲自审阅、亲自特批的。所有手续齐全，完全合规合法。”
“你，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大呼小叫，质疑上级的决定？”
两番话，如同两记响亮的耳光，狠狠抽在易中海的脸上。
他被怼得哑口无言，喉咙里发出“嗬嗬”的声响，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所有的质问，所有的不甘，都被堵死在了胸口。
但他不甘心！
他不甘心自己处心积虑的一切，就这么化为泡影！
他猛地转过头，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，死死地瞪着江辰，那眼神，仿佛一头被逼入绝境的饿狼，要将眼前的猎物生吞活剥。
江辰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。
他迎着那要吃人的目光，脸上甚至还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。
他将那份足以改变命运的调令，和那沓沉甸甸的票据，小心翼翼地，一张一张地对齐，然后仔细地收进了内侧的口袋里。
整个动作，从容不迫，带着一种胜利者独有的优雅。
做完这一切，他才抬起眼，轻描淡写地对易中海说道：
“一大爷。”
“您是不是很好奇，我为什么能拿到这些？”
不等易中海那已经僵硬的大脑做出任何反应，江辰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。
他的声音很轻，却清晰地传进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。
“因为，我用我父亲留下的那个轧钢厂的工作名额换的。”
他顿了顿，目光扫过易中海那瞬间煞白的脸，然后补上了最致命的一刀。
“现在，那个名额，已经给了赵副主任的侄子了。”
轰！
这句话，不是稻草。
它是一座轰然倒塌的山，是一道劈开天地的惊雷，瞬间将易中海所有的理智、所有的算计、所有的希望，全部碾成了齑粉！
轧钢厂的工作名额！
那个金饭碗！
那个他费尽心机，甚至不惜拉下老脸去算计一个孤儿，就为了等江辰下乡后，再运作一番，让自己的干儿子，让秦淮茹的宝贝儿子棒梗顶替进去的终极目标！
彻底破灭了！
所有的谋划，所有的铺垫，在这一刻，都变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！
他感觉自己的天，塌了。
“你……你……”
易中海的嘴唇哆嗦着，面色由白转青，再由青转紫，最后，一股血气直冲头顶。
“你这个败家子！”
他终于爆发了，指着江辰的鼻子，用尽全身的力气破口大骂。
“那是你爹用命给你换来的！是你安身立命的根本！你怎么能……你怎么能就这么给卖了！”
那痛心疾首的模样，仿佛被卖掉的不是江辰家的东西，而是他易家的祖产！
江辰脸上那最后一丝笑容，也彻底消失了。
取而代之的，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。
他忽然上前一步，瞬间拉近了与易中海的距离。
他凑到易中海的耳边，用一种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，如同寒冬里冰锥摩擦的声音，一字一句，冷冷地反问道：
“我家的东西，我愿意给谁，就给谁。”
温热的气息吹在易中海的耳廓上，带来的却是深入骨髓的寒意。
江辰的嘴唇几乎贴着他的耳朵，继续用那魔鬼般的声音低语。
“凭什么？”
“要便宜你们这群从头到尾，都在算计我，算计我妹妹，甚至连我父亲的抚恤金都不放过的……”
“禽兽？”
最后两个字，轻得像一片羽毛，却重如泰山。
一句话，让易中海如坠冰窟。
他浑身所有的力气，仿佛在这一瞬间被抽干了。
大脑一片空白。
指着江辰的手指，无力地垂下。
张大的嘴巴，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。
他眼中的世界，失去了所有的色彩，只剩下一片绝望的灰白。
面如死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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