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凉如水,浸透了四合院的每一个角落。
最后一盏煤油灯的火苗,在窗纸后挣扎着熄灭,整个院子彻底沉入了浓稠的黑暗与死寂之中。
唯有风过槐树的“沙沙”声,和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犬吠,反衬得这片夜色愈发深沉。
“吱呀——”
一声被刻意压制到极致的门轴转动声,在寂静中微不可闻地响起。
贾家的门,被推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窄缝。
一道瘦骨嶙峋的黑影,贴着门框,鬼祟地探出半个脑袋,两只滴溜溜转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贪婪的光。
正是棒梗。
他确认院内无人后,整个身子才从门缝里挤了出来,动作轻巧得像一只常年在阴沟里觅食的老鼠。
他屏住呼吸,弓着腰,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脚尖上,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。
他沿着冰冷的墙根,熟门熟路地朝着一个方向潜行。
白天那股霸道浓郁的鱼汤香味,仿佛还凝固在空气里,化作一只无形的手,牵引着他的鼻子,勾动着他腹中的馋虫。
他来到了江辰家的窗台下。
这里是院里最偏僻的角落之一。
棒梗停下脚步,侧耳倾听,屋内一片死寂,连呼吸声都听不到。
他心中一定,悄悄抬起头。
月光下,一个黑乎乎的砂锅轮廓,正静静地摆放在窗台上。
果然在这里!
棒梗的瞳孔瞬间放大,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,不是因为紧张,而是因为即将到手的狂喜。
他甚至能想象到那奶白色的汤汁,那鲜嫩的鱼肉,那一口下去满嘴流油的滋味。
他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,喉结剧烈地滚动。
他不再犹豫,手脚并用,扒着粗糙的墙面和窗沿,身体灵活地向上攀爬。
很快,他整个人就趴在了窗台上。
那口散发着温热气息的砂锅,近在咫尺。
一股奇异的、混杂着草药味的“香气”钻入他的鼻腔,他只当是什么特殊的调料,贪婪地深吸了一口。
“我的了!”
他心中狂吼,伸出那双因为常年不洗而黑乎乎的爪子,毫不迟疑地朝着砂锅的两侧抱了过去。
屋内,一片漆黑。
江辰就站在窗边,他甚至能看清窗外那张因为贪婪而扭曲的少年人的脸。
他的眼神,冷得没有一丝温度。
他太了解这院里某些人的劣根性了。
那窗台上放着的,根本不是什么犒劳自己的极品鱼汤。
那是一锅他刚刚用来泡脚的、加了料的、滚烫的洗脚水!
就在棒梗的双手触碰到砂锅的瞬间——
“滋啦——!”
一声仿佛烤肉般的恐怖声响,清晰地响起!
“啊——!”
紧接着,一声完全不似人声的、撕心裂肺的凄厉惨叫,如同利剑般划破了整个四合院的夜空!
棒梗的双掌,如同被烙铁狠狠烫过一般,一股无法言喻的、钻心刺骨的剧痛,瞬间从掌心炸开,沿着手臂的神经,直冲天灵盖!
他的大脑一片空白,只剩下纯粹的痛苦。
剧痛让他身体的本能反应达到了极致,他猛地向后缩手,却因为用力过猛,瞬间失去了在狭窄窗台上的平衡。
整个人,直挺挺地向后仰倒。
“砰!”
他重重地从窗台上摔了下去,后背结结实实地砸在冰冷的地面上。
“咔嚓!”
一声令人牙酸的骨骼断裂脆响,清晰地传遍了寂静的院子!
他的左腿,在落地时以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向外弯折,剧烈的疼痛甚至压过了双手的灼痛。
“啊!我的手!我的腿啊!”
棒梗躺在地上,像一条离了水的鱼,痛苦地抽搐着,哀嚎着,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和恐惧。
“我的孙子!我的宝啊!”
贾张氏那独特的、尖利刺耳的哭喊声,紧随其后。
她衣衫不整,头发散乱,连鞋都没穿好,疯了一样从屋里冲了出来。
她扑到棒-梗身边,看着他那双被烫得通红起泡、血肉模糊的手,还有那条不自然扭曲的腿,顿时眼前一黑。
“杀千刀的啊!哪个天杀的害我的孙子啊!”
贾张氏抱着在地上打滚的棒梗,一时间哭天抢地,撒泼的调门瞬间拔到了最高。
“唰!唰!唰!”
院里各家的灯火,接二连三地亮了起来。
“出什么事了?”
“大半夜的,鬼叫什么!”
房门一扇扇打开,人们披着衣服,睡眼惺忪地跑了出来,很快就围成了一个圈。
当他们看清地上棒梗的惨状时,全都倒吸一口凉气。
“哎哟!这手烫得不轻啊!”
“腿!快看那腿!好像是断了!”
“快!快送医院啊!再耽误孩子就废了!”
“贾张氏,别哭了!赶紧拿钱去医院啊!”
众人七嘴八舌地催促着。
然而,面对众人的催促,贾张氏却猛地抬起头,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地盯住了江辰家紧闭的房门。
她一把推开试图拉她起来的邻居,一屁股重重地坐在了冰冷的地上。
“我哪有钱啊!我们家穷得都快揭不开锅了!”
她一边嚎,一边用尽全身力气拍打着自己肥硕的大腿,发出“啪啪”的响声。
“是他!是江辰!是那个小畜生设的陷阱害了我孙子!”
她猛地伸出手指,直挺挺地指向江辰家的方向,声音凄厉,充满了怨毒。
“他故意把滚烫的东西放窗台上!就是为了害我孙子!他得赔钱!他得负责到底!不赔钱,我们全家就死在他家门口!”
颠倒黑白,恶人先告状。
这套炉火纯青的把戏,在孙子的惨状面前,被她演绎得淋漓尽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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