院子里，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猪油。
秦淮茹的哭嚎声尖利刺耳，每一个音节都经过了精心的算计，专门用来戳人心窝子。
她一屁股坐在地上，双手拍着大腿，干嚎着，眼泪却一滴也无。那双眼睛在眼眶里飞快地转动，像是在评估围观人群的同情心能兑换多少真金白银。
“没天理啊！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啊！”
“我苦命的棒梗，腿都断了，这姓江的见死不救啊！”
风中飘来淡淡的草药味，混杂着贾家屋里散发出的贫穷与霉味，形成一种让人作呕的气息。
江辰的屋门敞开着，仿佛一个漆黑的舞台。
他成了舞台上唯一的焦点。
面对这教科书般的撒泼打滚，江辰脸上没有一丝波澜。他甚至觉得有些好笑。
这些禽兽的剧本，永远只有那么几页。
他拿起桌上的暖水瓶，手腕平稳，给自己倒了一杯水。
哗啦——
清亮的水流声在嘈杂的哭嚎中显得格外清晰。热气升腾，模糊了他嘴角的弧度。
他端起搪瓷杯，吹了吹热气，整个动作从容不迫，仿佛置身事外，在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烂戏。
终于，他开口了。
声音不大，也不小，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，压过了秦淮茹的哭喊，清晰地送进院里每一个竖着耳朵的邻居耳中。
“秦姐，不是我见死不救。”
“实在是，你找错人了。”
这句话像一颗石子投入死水，秦淮茹的哭嚎戛然而止。
她猛地抬头，脸上精心计算的悲痛瞬间凝固，转为错愕。
“我没找错！就是你！”
“棒梗就是为了偷你家的东西才摔断的腿！你不负责谁负责！”
“错了。”
江辰摇了摇头，那双深邃的眼睛里，跳动着玩味的光。
他将搪瓷杯轻轻放在桌上，发出“当”的一声轻响，敲在每个人的心上。
“棒梗偷东西摔断腿，这事的根子，不在我。”
他顿了顿，目光扫过秦淮茹那张瞬间煞白的脸。
“也不在你。”
最后，他的视线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，精准地刺向了人群中一个高大的身影。
“而在傻柱！”
“什么？！”
这两个字，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泼进一瓢冷水，整个四合院瞬间炸开了锅！
窃窃私语声轰然响起，一道道惊疑不定、难以置信的目光，齐刷刷地从江辰身上，转向了那个刚刚赶来看热闹，还没来得及开口的厨房大师傅——何雨柱。
傻柱，何雨柱。
他本来是揣着手，一副准备看江辰怎么倒霉的得意模样。
可他万万没想到，这盆脏水会以如此不可思议的角度，劈头盖脸地浇到自己头上！
他的脑子嗡的一声，一片空白。
足足过了三秒，他才反应过来。
一股血气直冲头顶，他那张常年被油烟熏染的脸，瞬间涨成了暗沉的猪肝色。
“江辰！”
一声怒吼，如同野兽的咆哮。
“你他妈血口喷人！”
他指着江辰的手指都在剧烈颤抖。
“这事跟我有他妈什么关系！”
院里的嘈杂声小了下去，所有人都被这惊天的转折勾住了心神，等着江辰的下文。
“怎么没关系？”
江辰站起身，挺拔的身姿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。
他的目光如电，直视着暴怒的傻柱，逻辑的刀锋已然出鞘。
“我问你，傻柱。”
他的声音不高，却字字清晰，带着一种审判般的威严。
“这些年，是不是你，天天从轧钢厂的食堂里，用你的饭盒，装着那些本该倒掉的剩饭剩菜，接济贾家？”
傻柱一愣，下意识地就要反驳，但这是全院皆知的事实。
“是……是又怎么样？”
“我再问你，是不是你，把自己省吃俭用下来的工资，一块，五块，大把大把地贴补给他们家，看着秦姐对你笑一笑，就觉得浑身舒坦？”
傻柱的脖子梗了起来，脸色更加难看。
“我乐意！你管得着吗！”
“你乐意？”
江辰发出一声冷笑，声音陡然拔高，如同平地惊雷！
“你乐意的结果，就是让贾家的孩子，从小就养成了衣来伸手，饭来张口的臭毛病！”
他伸出手指，不是指向傻柱，而是指向了院里的每一个人，仿佛在对所有人进行一场公开的教育。
“他棒梗想要什么东西，从来不觉得需要自己努力去换，他觉得那是天经地义！”
“因为总有你这个傻子叔叔会满足他！”
“你今天给他一口饭，他不会感激你，他只会觉得这饭本来就该是他的！”
“你明天给他一件衣，他不会珍惜，他只会觉得下次你该给他买件更好的！”
江辰的声音越来越激昂，充满了力量，他的话像一把把凿子，凿开了所有人习以为常的表象，露出了底下不堪的内里。
“你把他惯得无法无天，惯得他以为全天下的人都该围着他转，都该无条件地满足他的一切欲望！”
“所以！”
江辰猛地一转身，手臂抬起，食指如枪，直直指向棒梗家的方向。
“当他闻到我家飘出的鱼汤香味时，他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，不是回家告诉他妈，让秦姐也给他做一顿！”
“而是，直接爬上墙头，像个贼一样，准备进来偷！”
“因为在他的世界里，你，傻柱，已经用十几年的时间告诉了他一个道理——他想要的，就可以伸手去拿！”
江辰的目光重新锁定在傻柱那张由猪肝色转为酱紫色的脸上，一字一句，掷地有声，如同重锤擂鼓！
“这种毫无感恩之心，视偷窃为理所当然的扭曲性格，是谁给他养成的？”
他停顿了一下，让这个问题在所有人的脑海里回响。
然后，他给出了答案。
“是你，傻柱！”
“古人云，‘爱之适足以害之’！”
“你以为你是在接济，是在帮助，是在做善事？”
江辰摇了摇头，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。
“错了！”
“你那不叫爱，那叫溺爱！你不是在帮他们，你是在害他们！”
“是你，亲手把一个本可以走上正路的孩子，一步一步，推向了偷窃的深渊！”
“所以，棒梗今天摔断腿，躺在床上哼哼，这个下场，不是我造成的！”
江辰向前一步，逼人的气势让傻柱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。
他用尽全身力气，吼出了最后的结论，给这场惊天动地的“审判”画上了句号。
“你，傻柱，才是那个罪魁祸首！”
一番话，如狂风过境，摧枯拉朽！
整个逻辑链条，从傻柱的“善举”开始，到棒梗的性格养成，再到最终的偷窃行为，环环相扣，清晰无比，自成一体！
院子里，死一般的寂静。
风吹过老槐树的叶子，发出沙沙的声响，那声音此刻听起来，竟也带着几分萧索。
秦淮茹彻底懵了。
她张着嘴，瘫坐在地上，脸上一阵青一阵白，像是开了个染坊。她脑子里一片混乱，所有的哭词，所有的算计，都被江辰这番话砸得粉碎。
她发现，自己竟然找不到任何一个字来反驳。
因为江辰说的，全都是事实！
而傻柱，那个院里的“战神”，那个一言不合就挥拳头的大老粗，此刻更是被这顶“罪魁祸首”的巨型黑锅，扣得晕头转向。
他感觉天旋地转，周围所有邻居的目光都变了味。
那些目光里，有恍然大悟，有鄙夷，有嘲弄，仿佛都在说：原来是你！
他浑身都在发抖，是气的，也是羞的，更是被戳穿真相后的惊惶。
他张了张嘴，喉咙里发出“嗬嗬”的声响，却一个完整的字也说不出来。
他想骂人，却发现江辰的逻辑无懈可击。
他想打人，却发现自己连上前的力气都快被抽干了。
这比被人当面打几拳，还要难受百倍，千倍！
江辰，用语言，当着全院人的面，把他傻柱的“善行”，剥皮抽筋，露出了底下害人的骨头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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