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合院中院,那盏昏黄的白炽灯将每个人的影子都拉得又细又长,在地上扭曲成诡异的形状。
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无形的压力,仿佛凝固的胶水,黏住了所有人的呼吸和心跳。
一边倒的舆论风向,像一记记无形的耳光,狠狠抽在易中海的脸上。
他那张平日里总挂着几分威严与慈祥的面皮,此刻血气上涌,涨成了难看的猪肝色。皮肤下的血管一根根贲张起来,太阳穴突突直跳,仿佛有小鼓在里面擂动。
他想不通。
他完全想不通!
一个他亲手布下的、天衣无缝的局,一个足以将江辰兄妹俩彻底按死在泥里的局,怎么就被这小子三言两语,轻飘飘地给破了?
不仅破了,对方还反手将他这位德高望重的一大爷,架在了道德和舆论的烈火上,反复灼烧。
院里那些邻居的眼神,已经从最初的同情、愤怒,转变成了审视、怀疑,甚至带着一丝看好戏的玩味。
这些目光像无数根细小的钢针,扎得他浑身刺痛,尊严扫地。
他不能输。
尤其不能输给一个毛都没长齐的黄口小儿!
最后的底牌,必须掀开了。
易中海的喉结滚动了一下,压下心头翻涌的屈辱和怒火。他侧过身,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,对着身旁同样脸色铁青的一大妈,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。
“去,把老太太请出来!”
一大妈身子一颤,立刻领会了丈夫的意图,转身快步朝后院走去。
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。
没过多久,一阵沉闷而有节奏的“笃、笃”声由远及近。
整个院子,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。
所有人的目光,都不约而同地投向了后院的月亮门。
院里辈分最高、说一不二的聋老太太,身形佝偻,拄着一根磨得油光发亮的拐杖,在傻柱的殷勤搀扶下,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。
她一出场,那股无形的气场便镇压了全场。
仿佛一尊活着的牌位,自带一股不容置喙的威严。
老太太的脚步很慢,每一步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,拐杖在青石板上敲出令人心悸的声响。
她昏花的双眼半眯着,浑浊的眼球里看不出任何情绪,只是缓缓扫过院里的每一个人。
被她目光扫过的人,都下意识地低下了头,不敢与之对视。
最终,她的视线落在了江辰身上。
“江辰小子。”
老太太开口了,声音沙哑干涩,像是两块老树皮在摩擦,却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份量。
她倚老卖老,语气里透着一股居高临下的施舍。
“得饶人处且饶人。”
“许大茂是浑,是做错了事,但也罪不至此。闹到派出所去,他这辈子就毁了。”
“看在我的面子上,看在大家街里街坊这么多年的情分上,这事,就这么算了吧。”
一番话,说得轻描淡写,却充满了道德绑架的压力。
她不是在商量,而是在下达命令。
院里不少人开始点头,觉得老太太说得在理。
傻柱更是梗着脖子,在一旁帮腔:“就是!听老太太的,江辰,你别不识好歹!”
易中海的嘴角,也重新勾起了一抹稳操胜券的冷笑。
他就不信,在这四合院里,还有人敢当众忤逆聋老太太!
然而,江辰的反应,再次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。
“算了?”
他吐出这两个字,声音不大,却像两块寒冰撞在一起,清脆,刺骨。
院子里刚刚缓和的气氛,瞬间再次绷紧。
江辰迎着聋老太太那双浑浊的老眼,没有丝毫退让,身体站得笔直,像一杆刺破夜色的标枪。
他的声音陡然拔高,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,清晰地传进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。
“老太太,我尊敬您是长辈,叫您一声老祖宗。”
“但今天这事,没得商量!”
江辰伸出一根手指,直指面如死灰的许大茂。
“要么,他许大茂,现在,立刻,拿出五百块钱,给我妹妹赔礼道歉,精神损失费、名誉损失费,一分不能少!”
话音未落,他猛地一转头,目光如利剑般直刺易中海!
“要么,我们现在就去派出所!”
“我不仅要告他许大茂耍流氓!”
江辰的声音里,带上了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决绝。
“我还要当场实名举报一大爷易中海,徇私舞弊,颠倒黑白,包庇院内流氓分子!”
“企图侵吞烈士家属财产!”
最后八个字,如同晴天霹雳,在寂静的院子里轰然炸响!
嗡!
易中海的脑袋里仿佛有颗炸弹爆开,眼前瞬间一黑,身子晃了晃,差点一头栽倒在地。
完了!
这是他唯一的念头。
“侵吞烈士家属财产”,这顶帽子太大了,太重了!
在这个年代,这就是一道催命符!一旦被扣上,别说他这个一大爷,就是街道办的主任都得脱层皮!
聋老太太的脸色,也在同一时间,变得煞白如纸!
她那双浑浊的老眼里,第一次露出了惊骇欲绝的神色。
他们做梦都没想到,这个平日里默不作声的江辰,竟然如此强硬,如此狠辣!
这已经不是威胁了。
这是赤裸裸的同归于尽的宣告!
这要是真闹大了,捅到街道办,捅到革委会,他们谁都跑不了!
“你……你敢!”
聋老太太气得浑身发抖,手中的拐杖在青石板上重重一顿,发出“咚”的一声闷响。
她浑浊的眼中,闪过一丝毒蛇般的狠厉。
但那抹狠厉,仅仅持续了一秒,就如同被戳破的气球,瞬间泄气,最终化为了深深的无奈和恐惧。
她死死地盯着江辰,从那双平静而冰冷的眼睛里,她看到了一种她从未见过的东西。
那是一种不惜一切代价的疯狂,和鱼死网破的决心。
她知道,自己引以为傲的辈分和威望,在这样的疯狂面前,一文不值。
今天这块铁板,是结结实实地踢上了。
再纠缠下去,只会把她自己也拖进万劫不复的深渊。
老太太的胸口剧烈起伏着,仿佛一架破旧的风箱。
良久。
她几乎是从牙缝里,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了两个字。
“给钱!”
这两个字,抽干了她全身的力气,也彻底宣告了四合院旧有权力格局的崩塌。
易中海的脸,彻底失去了血色。
许大茂则像是被抽走了脊梁骨,瘫软在地,眼神空洞。
娄晓娥的哭骂声再次响起,尖利而绝望。
“我们哪有那么多钱啊!五百块!这是要逼死我们啊!”
“杀千刀的江辰,你不得好死!”
然而,无论她怎么哭骂,都无法改变结局。
在全院人复杂的目光注视下,一场狼狈不堪的凑钱大戏开始了。
许大茂和娄晓娥掏空了家里所有的积蓄,又低声下气地去敲邻居的门。
最终,在向以算计闻名的三大爷阎埠贵,低头签下了一张利息高得吓人的借条后,他们才勉强凑齐了五百块钱。
那是一沓厚厚的、由各种面额组成的钞票,带着不同家庭的体温和味道,被许大茂用一双颤抖的手,递到了江辰面前。
江辰面无表情地接了过来。
他没有立刻收起,而是当着全院所有人的面,将那沓钱在手里掂了掂,发出“哗啦”的声响。
这个声音,像一把锤子,重重敲在每个人的心上。
他的目光,缓缓扫过院里的每一个人,像巡视自己领地的猛兽。
视线在易中海、贾张氏、傻柱等人的脸上一一停顿。
被他看到的人,无不心头发紧,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眼神。
“今天这五百块,不是我要敲诈谁。”
江辰开口了,声音不大,却清晰无比。
“这是给你们所有人的一个教训!”
他的语气平静,却带着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。
“我江辰的妹妹,不是谁都能欺负的!”
“我的家,也不是谁都能算计的!”
他举起手中的那沓钱,再次环视全场,一字一顿地宣告。
“谁再敢打我家的主意,许大茂的今天,就是你们的明天!”
说完,他不再看院里众人那一张张或惊恐、或嫉妒、或敬畏的脸。
他转身,拉起早已泪流满面的妹妹江月。
在众人自动让开的道路中,在那种混杂着恐惧与敬畏的目光注视下,兄妹俩挺直了脊梁,转身回了家。
“砰”的一声。
房门关上,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声音。
也为这场风波,画上了一个震慑全场的句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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