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景渊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,穿透正厅的喧闹,扎进每个人心里。凌惊鸿握着断玉簪的手指微微收紧,指尖冰凉——她没想到萧景渊会亲自上门,还带着“私藏银矿”的由头,显然是算准了父亲进宫、她首尾难顾,想趁机给她扣上罪名。
“三皇子殿下好大的威风。”凌惊鸿缓缓抬头,将断玉簪捏在掌心,语气平静却带着锋芒,“及笄礼是凌家私事,殿下不请自来,还口出污蔑之言,是觉得凌家好欺负,还是觉得皇家规矩能随意践踏?”
萧景渊踏入正厅,玄色锦袍上绣着的蟒纹在烛火下泛着冷光。他扫过满厅宾客,目光最终落在凌惊鸿身上,嘴角勾起一抹嘲讽:“凌小姐倒是牙尖嘴利,只是不知,你掌心那支断玉簪,该怎么解释?那可是柳夫人的陪嫁,你当着众人的面打碎它,难道不是对长辈不敬?”
凌清柔立刻凑上前,红着眼眶道:“殿下,您可算来了!姐姐不仅打碎母亲的玉簪,还私藏西山银矿,我劝了她两句,她还推搡我,您看我胳膊上的伤……”她说着,露出胳膊上那道自己掐出来的红痕,模样楚楚可怜。
宾客们窃窃私语起来,看向凌惊鸿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。柳氏站在一旁,脸色发白,却还是强撑着开口:“三皇子殿下,惊鸿不是故意打碎玉簪的,这里面定有误会。”
“误会?”萧景渊冷笑一声,看向身后的侍卫,“本皇子接到举报,说凌小姐在西山私开银矿,违抗朝廷‘矿产归公’的律法。来人,随本皇子去西山查探,若是真有银矿,就把凌小姐带回宫里,交由圣上发落!”
侍卫们应声上前,手按在腰间的佩刀上,眼看就要动手。凌惊鸿知道,绝不能让他们去西山——一旦去了,就算找不到银矿,萧景渊也会故意破坏外祖家的药材地,再反咬一口说她“转移银矿”。
“慢着!”凌惊鸿往前一步,挡在侍卫面前,“殿下说我私藏银矿,可有证据?空口无凭就带人查抄,若是传出去,怕是会让人觉得殿下滥用职权,公报私仇。”
“证据?”萧景渊从袖中掏出一张纸,扔在凌惊鸿面前,“这是西山附近农户的证词,说看到凌家的人在矿洞附近活动,还运走了矿石。难道这不是证据?”
凌惊鸿捡起纸张,快速扫了一眼——上面的字迹潦草,签名也模糊不清,一看就是伪造的。她冷笑一声,将纸张递给宾客中的国子监祭酒:“祭酒大人,您是饱学之士,且掌管国子监,最懂律法。您看看这证词,签名模糊,字迹不一,明显是伪造的,这样的东西,也能当作证据?”
祭酒接过纸张,仔细看了看,点头道:“三皇子殿下,这证词确实有问题,不能作为定罪的依据。而且‘矿产归公’的律法,指的是未经朝廷允许的矿产开采,凌小姐若是只是帮外祖家种药材,就不算违规。”
其他宾客也纷纷附和,毕竟凌家是镇国将军府,若是萧景渊仅凭一张伪造的证词就抓人,传出去对皇家名声也不好。萧景渊的脸色越来越难看,却又找不到反驳的理由——他没想到凌惊鸿会请祭酒出面,打乱了他的计划。
凌惊鸿见萧景渊语塞,趁热打铁道:“殿下若是真怀疑我私藏银矿,不如等父亲从宫里回来,咱们再一起去西山查探。父亲是镇国将军,一向奉公守法,定会给殿下一个交代。若是现在贸然前去,惊扰了外祖家的药材地,损失的可是柳家的家产,殿下难道要赔偿吗?”
萧景渊被噎得说不出话,只能恨恨地瞪着凌惊鸿。他知道,现在不能硬来,只能先退一步,等父亲进宫后被圣上责罚,再找机会对付凌惊鸿。
“好,本皇子就等凌将军回来。”萧景渊收起纸张,语气冰冷,“但凌小姐最好记住,若是真查出私藏银矿,就算凌将军求情,本皇子也不会放过你!”
说完,他带着侍卫,悻悻地离开了正厅。看着萧景渊的背影,凌惊鸿松了口气,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。可没等她高兴多久,就见兰心匆匆跑进来,脸色苍白:“小姐,夫人,宫里来人了,说……说将军被圣上禁足在宫里,还说……还说将军涉嫌私通蛮族,要等调查清楚才能回来!”
父亲被禁足了?还被诬陷私通蛮族?凌惊鸿的心脏猛地一缩,手中的断玉簪掉在地上,发出清脆的响声。她知道,这一定是萧景渊的阴谋——父亲进宫前,萧景渊肯定已经跟圣上告了状,伪造了父亲私通蛮族的证据。
“怎么会这样……”柳氏眼前一黑,差点晕倒,幸好被兰心扶住。她看着凌惊鸿,眼中满是绝望,“惊鸿,你父亲是被冤枉的,咱们该怎么办啊?”
“娘,您别慌,父亲一定是被冤枉的,我们一定会想办法救他出来。”凌惊鸿扶住母亲,强压下心中的慌乱,“现在最重要的是冷静,咱们得先弄清楚宫里的情况,看看圣上到底掌握了什么‘证据’。”
宾客们见出了这么大的事,也纷纷告辞。凌惊鸿送走宾客后,立刻让春桃去打听宫里的消息,又让福伯去西山,告诉赵老加强戒备,别让萧景渊的人趁机搞破坏。
没过多久,春桃就回来了,脸色慌张:“小姐,宫里的消息打听出来了,说是萧景渊给圣上递了一封密信,里面有将军写给蛮族首领的‘通敌信’,还有几个‘证人’说看到将军跟蛮族的人接触过。圣上很生气,就把将军禁足了,还说要派李监军去北境调查。”
“通敌信?证人?”凌惊鸿冷笑一声,“肯定是萧景渊伪造的!父亲一心为国,怎么可能私通蛮族?李监军是萧景渊的人,让他去北境调查,只会越查越糟。”
她走到书桌前,铺开一张纸,快速写了一封信,折叠好塞进蜡丸里:“春桃,你立刻去镇北侯府,把这封信交给老夫人,让她想办法把信递给镇北侯。镇北侯是父亲的老部下,一向敬重父亲,他肯定会帮忙在圣上面前求情。”
春桃接过蜡丸,点头道:“小姐放心,我一定会把信送到。”
春桃走后,凌惊鸿又想起西路粮草的事——周叔带着五百精锐去护粮,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。她让福伯去西路找周叔,告诉周叔“父亲被禁足,萧景渊可能会派更多人劫粮,让他务必小心,若是遇到危险,就先放弃粮草,保住性命”。
福伯应声而去,凌惊鸿坐在书桌前,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,心中满是焦虑。父亲被禁足,粮草可能被劫,银矿还被萧景渊盯着,及笄礼也被搅得一团糟,她从未觉得如此艰难。
就在这时,凌清柔突然推门进来,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:“姐姐,父亲被禁足了,你是不是很着急啊?我早就跟你说过,跟殿下作对,没有好下场。”
凌惊鸿抬起头,眼神冷得像冰:“是你告诉萧景渊,父亲要进宫的?也是你帮他伪造通敌信的?”
“是又怎么样?”凌清柔走到凌惊鸿面前,俯下身,声音带着恶意,“姐姐,你以为你很聪明吗?你开胭脂铺,找银矿,以为能跟殿下抗衡?告诉你,殿下早就知道你的所有计划,你不过是殿下手里的棋子,随时都能被扔掉。”
凌惊鸿猛地站起来,一把抓住凌清柔的手腕,力道大得让凌清柔疼得尖叫:“你闭嘴!父亲不会有事,我也不会让你和萧景渊得逞!”
“你放开我!”凌清柔挣扎着,“姐姐,你若是识相,就乖乖把银矿交出来,再劝父亲认罪,殿下或许还能饶你们一命。不然,凌家就等着满门抄斩吧!”
凌惊鸿看着凌清柔狰狞的嘴脸,心中涌起一股杀意。她知道,跟凌清柔多说无益,只能用实力让她闭嘴。她松开凌清柔的手腕,冷声道:“你走吧,若是再敢来挑拨,我就把你和柳姨娘毒害母亲、伪造证据的事,全告诉父亲,让父亲定你们的罪!”
凌清柔被凌惊鸿的眼神吓到,不敢再多说,转身跑了出去。看着凌清柔的背影,凌惊鸿深吸一口气,走到窗边,推开一条缝。院外的月光冷得像霜,远处传来打更人的梆子声,“二更”的吆喝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。
她知道,这一夜,注定是不眠的。父亲在宫里的安危,西路粮草的情况,西山银矿的戒备,还有镇北侯府那边的消息,每一件都让她牵挂。
就在这时,院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,是春桃回来了。凌惊鸿连忙打开门,见春桃脸色苍白,身上还沾着尘土,心中一紧:“春桃,怎么了?镇北侯府那边出什么事了?”
春桃喘着气,说道:“小姐,老夫人把信交给了镇北侯,镇北侯立刻就进宫去见圣上了。可……可宫里传来消息,说圣上不仅没听镇北侯的求情,还把镇北侯也禁足了,说他‘包庇罪犯,扰乱朝纲’!”
镇北侯也被禁足了?凌惊鸿的心脏猛地一沉,她没想到萧景渊的势力这么大,连镇北侯都被牵连了。现在,能帮父亲的人都被禁足了,她该怎么办?
春桃看着凌惊鸿苍白的脸色,安慰道:“小姐,您别灰心,说不定还有别的办法。福伯去西路找周叔了,说不定周叔能带来好消息。”
凌惊鸿点了点头,却还是提不起精神。她走到书桌前,拿起那封伪造的“通敌信”,仔细看着上面的字迹——模仿的是父亲的笔迹,却有几处细节不对,只要找到懂笔迹鉴定的人,就能证明这封信是伪造的。
“对了,笔迹鉴定!”凌惊鸿眼前一亮,“春桃,你知道京城有谁擅长笔迹鉴定吗?咱们只要找到能证明这封信是伪造的人,就能洗清父亲的冤屈!”
春桃想了想,说道:“小姐,我记得国子监的王博士擅长笔迹鉴定,他还曾帮圣上鉴定过奏折的真伪。只是王博士为人正直,不喜欢跟权贵打交道,咱们怎么才能请他帮忙啊?”
“只要能洗清父亲的冤屈,再难我也要试试。”凌惊鸿握紧拳头,眼神变得坚定,“明日一早,咱们就去国子监找王博士,就算是跪,我也要请他出山!”
可就在这时,福伯突然从外面跑进来,脸色苍白得像纸:“小姐,不好了!西路……西路粮草被劫了!周叔带着精锐跟萧景渊的人厮杀,虽然打退了他们,可周叔……周叔也受了重伤,现在还在昏迷中!”
粮草被劫了?周叔重伤?凌惊鸿猛地睁大眼睛,眼前一黑,差点晕倒。她扶住书桌,才勉强站稳,心中涌起一股绝望——父亲被禁足,镇北侯被牵连,粮草被劫,周叔重伤,银矿还被盯着,她的计划,难道真的要失败了吗?
窗外的月光透过窗纱,洒在地上,映出她孤单的影子。凌惊鸿看着地上的影子,深吸一口气,眼神重新变得坚定:不,她不能放弃!父亲还在宫里等着她救,周叔还在等着她治,凌家还在等着她守护,她绝不能就这样认输!
可就在这时,她突然听到府门外传来一阵马蹄声,还有侍卫的吆喝声:“圣上有旨,凌惊鸿涉嫌私通蛮族,勾结外敌,即刻捉拿归案,打入天牢!”
圣上要抓她?凌惊鸿猛地抬头,看着门口那些穿着宫服的侍卫,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危机感。她知道,这一定是萧景渊的最后一步棋——先抓她,再逼父亲认罪,最后让凌家满门抄斩。
她握紧了腰间的匕首,眼神冷得像冰:想要抓她,除非踏过她的尸体!可她刚想反抗,就见侍卫们已经冲了进来,将她团团围住。凌惊鸿看着眼前的侍卫,又想起宫里的父亲,重伤的周叔,还有被劫的粮草,心中满是绝望——这一次,她真的能逃过去吗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