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成交。”
陆九渊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。
他重新坐回迈巴赫的座椅，那个杀伐果断的陆九渊，回来了。
苏晴看着他。
一个眼神，足够。
迈巴赫在黑夜中掉头，无声地汇入车流。
驶向陆氏集团。
办公室灯火通明，空气中弥漫着咖啡因和电子元件过热的味道。
陆氏集团最顶尖的数据分析师，已经在这里不眠不休地工作了十八个小时。
苏晴一踏入，便接管了战场。
“所有离职人员的资料，按照与王立德的职务关联度，重新排序。”
“我要亲密度最高的前三十人。”
“交叉比对他们的社交网络、资金往来、出入境记录、通讯频率。”
苏晴的命令不带任何情绪。
“所有数据，接入‘天眼’系统。”
“我要找到任何与‘境外’、‘匿名汇款’、‘王立德’有关的蛛丝马迹。”
陆九渊没有插手，只是安静地站在她身后。
这是她的战场。
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。
屏幕上，无数的数据流像瀑布一样刷过。
“报告！没有发现直接关联！”
“目标均在境内，近五年无大额异常收入！”
“社交网络干净得像新号！”
一个个坏消息传来，气氛愈发凝重。
二十七个人，二十七条被斩断的线索。
他们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，与过去的一切做了干净的切割。
太干净了。
干净得就像一场蓄谋已久的集体沉默。
“不对。”
苏晴的指尖在冰冷的玻璃桌面上敲击着。
“人会说谎，但数据不会。”
“把范围扩大。”
“查他们的直系亲属，查他们配偶名下的所有资产！”
“查他们信托基金的受益人！”
指令再次下达。
数据流的速度快到肉眼无法捕捉。
凌晨四点。
“找到了！”
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分析师猛地站了起来，因为激动，声音都变了调。
“刘建军！”
“当年王立德的副手工程师！”
“他妻子名下的一个海外信托账户，近五年，有三笔来自开曼群岛的匿名注资！”
他指向大屏幕。
三笔注资的时间点，被用红圈标出。
旁边，是另一份情报。
王立德在欧洲三次更换藏身地点的时间。
完全吻合！苏晴明白了。
“他信不过任何人，但他需要一个传递消息，也传递‘养料’的保险栓。”
“一个陪他从零开始，又远离了风暴中心的副手，是最好的人选。”
“他在哪？”陆九渊开口。
“锦城。”分析员立刻调出地图，“一个三线小城，他开了家小设计工作室，几乎与世隔绝。”
陆九渊眼中闪过一丝寒光。
“周易，备车，去机场。”
他顿了顿，看向苏晴。
“我们一起去。”
苏晴没有犹豫。
“顾天成和林雪薇，以为他们在第一层，想找到王立德拿‘证据’。”
“他们不知道，王立德只是个傀儡。”
陆九渊拿起外套。
“真正的钥匙，在刘建军手里。”
锦城，深夜。
一架私人飞机悄无声息地降落。
陆九渊和苏晴没有去惊动刘建军，而是住进了他工作室附近的一家酒店。
从酒店的窗户，正好可以看到那间不起眼的小小设计室。
第二天上午，陆九渊拨出一个号码。
“放消息出去。”
“就说，我已锁定王立德的藏身地，正在安排跨国视频会议，准备向董事会自证清白。”
“让这条消息，‘不经意’地泄露给顾天成的眼线。”
电话挂断。
苏晴看向他：“你不怕打草惊蛇？顾天成不傻，他会怀疑。”
“我就是要他怀疑。”
陆九渊的目光落在远处那间工作室上，深不见底。
“一个聪明的猎人，会给猎物一个看似真实的希望，然后在他派出猎犬确认的时候……”
“关门，放狗。”
果不其然。
不到一个小时，顾天成就做出了反应。
他没有立刻联系董事会，也没有联系他安插的假“王立德”。
周易的加密手机震动了一下。
“老板，我们的人截获了情报。”
“顾天成的人，已经直飞锦城。”
“任务目标：处理掉任何可能存在的隐患。”
苏晴的心一紧。
顾天成比想象的更狠，也更聪明。
他宁可错杀，也不放过。
“多久到？”陆九渊问。
“最快三小时。”
陆九渊看了一眼手表。
“足够了。”
他看向苏晴：“现在，轮到我们去敲门了。”
刘建军打开门时，看到门外的两个陌生人，吓得差点把手里的图纸扔掉。
“你们……找谁？”
“刘工，”苏晴的声音很柔，“我们没有恶意。”
“我们是为王立德而来。”
这句话像一道惊雷，劈在刘建军的脸上。
他脸色煞白，下意识地就要关门。
一只手，稳稳地抵住了门。
陆九渊。
“顾天成的人，三小时内到。”
“他们的任务不是请你喝茶，是让你永远闭嘴。”
陆九渊的声音很轻，却像重锤一样砸在刘建军心上。
“你……”刘建军的嘴唇哆嗦着，“我不认识什么顾天成！”
“你认识你妻子在开曼群岛的那个信托账户。”
苏晴一句话，击溃了刘建军所有的心理防线。
他身体一软，瘫倒在门后。
“我们不是来逼你，是来给你一个选择。”
苏晴走进屋子，环视着这个简陋的工作室。
“或者，带着你所谓的秘密，和家人一起被顾天成的人从世界上抹掉。”
“或者，把真相公之于众，我保你和你家人后半生平安无忧。”
刘建军剧烈地喘息着，汗水浸湿了后背。
他的脑海里，天人交战。
一分钟后，他颤抖着从书柜最深处，拖出一个尘封的硬盘。
“王工……他走之前交给我。”
“他说，如果有一天，他‘主动’站出来指-控陆总……”
“就让我把这里面的东西，公之于众。”
第三天上午。
顾氏集团顶层会议室。
顾天成志得意满地坐在主位上，他邀请的几位陆氏摇摆董事已经就位。
他面前的巨大屏幕上，一个面容憔悴的“王立德”已经就位。
“各位董事，今天，我们共同见证历史。”顾天成笑得像个胜利者。
“王工，说吧，把当年陆九渊是如何……”
话音未落。
会议室的门被推开。
陆九渊走了进来。
他身后，是面无表情的苏晴和周易。
顾天成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。
“陆九渊？！你怎么会在这里！”
陆九渊根本没看他，径直走到屏幕前。
他看着视频里那个惊慌失措的“演员”，笑了。
“演得不错。”
他打了个响指。
周易将一个硬盘接入会议系统。
屏幕瞬间一分为二。
左边，是假的王立德。
右边，是坐在锦城酒店房间里的刘建军！
顾天成的身体猛地一僵，一种不祥的预感扼住了他的喉咙。
“王工五年前离开前，交给我一份加密录音。”
刘建军沙哑地开口，按下了播放键。
一段对话，清晰地在死寂的会议室里响起。
是当年那位陆氏副总的声音，带着一丝不耐烦。
“……老王，你别给脸不要脸！你老婆孩子在国外读的什么学校，我可一清二楚！”
“你不签？可以。我保证，你明天就会收到你女儿在学校被霸凌的视频！”
录音结束。
全场死寂。
真相，不是中饱私囊。
是带血的胁迫！
“不……不可能……”角落里，林雪薇的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。
她复仇了五年，恨错了五年。
她以为的凶手，同样是被推上祭坛的棋子。
董事们交头接耳，看向顾天成的眼神已经充满了怀疑和鄙夷。
胜利的天平，似乎已经彻底倾斜。
顾天成在最初的震惊后，脸色由白转青，又由青转为一种诡异的潮红。
他非但没有崩溃，反而……笑了。
“哈哈……哈哈哈哈！”
他猛地一拍桌子，站了起来，指着陆九渊狂笑。
“精彩！真是精彩！”
“陆九渊，我差点就信了！”
他转向那些董事，声音洪亮而悲愤。
“各位！你们看清楚了！这就是陆九渊的手段！”
“他找不到证据，就伪造证据！他找不到证人，就收买证人！”
“这个刘建军，还有录音里的那位副总，根本就是他的人！”
顾天成朝他的助理打了个手势。
助理立刻将一份文件分发给各位董事。
“这是那位副总，在过去三年里，通过他儿子名下的空壳公司，与陆氏集团发生的七笔秘密交易！”
“总金额高达九千万！”
“这根本不是什么胁迫，这是他们自导自演，为了清除异己的苦肉计！”
文件像一颗炸弹，在会议室里炸开。
董事们看着文件上清晰的合同号和银行流水，脸上的表情从怀疑，变成了惊疑不定。
他们看看陆九渊，又看看顾天成。
局势，在瞬间逆转。
所有人的目光，都像利剑一样，重新聚焦在陆九渊身上。
他，从一个揭露真相的英雄，变成了一个玩弄阴谋的嫌疑人。
顾天成看着陆九渊，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得意。
“陆九渊，现在，你还有什么话好说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