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标蹲在阳澄湖边,手里拿着渔民给的竹篓,正琢磨着怎么改造。
他找来细竹条,在竹篓侧面编了个小饵袋,又把前几天捡的臭鱼剁碎,一把塞进袋里。
“螃蟹就爱死鱼这股腥气,活鱼反而引不来它们上钩。”
朱标一边说,一边把改造好的蟹笼丢进湖里,绳子一端牢牢系在岸边的石头上。
清瓷和清荷跟在后面,清荷皱着眉,忍不住开口。
“殿下,您可是皇子啊!捡死鱼这种事要是传出去,多不好听。”
清瓷倒没在意这些,好奇地盯着湖面。
“殿下,这螃蟹真有那么好吃吗?值得您亲自忙活。”
朱标回头笑了笑,故意逗她们。
“等你们尝了我让赵实做的蟹菜,说不定就想留在苏州不走了。”
清瓷被这话说得脸颊发红,赶紧转身躲到树后,不敢再看。
清荷却一脸憨直,使劲摇头。
“不行!我得留在殿下身边照顾您,哪也不去。”
朱标被她认真的样子逗得失笑,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。
第二天清晨,天刚亮,仆从就划着小船去捞蟹笼。
拉上来一看,每个笼子里都爬满了青壳白肚的大闸蟹,数一数竟有上百只。
厨子赵实早就在厨房忙活,洗蟹、蒸蟹、炒蟹,忙得满头大汗。
快到中午时,满满一桌子蟹宴终于端了上来:奶白的蟹肉砂锅、红亮的香辣炒蟹、冒着热气的清蒸大闸蟹、绵密的螃蟹粥,还有朱标特意提议做的蟹肉火锅。
众人围坐在桌前,眼睛都看直了。
朱听雪起初还端着南昌郡主的架子,拿起筷子轻轻夹了一口清蒸蟹的蟹肉。
鲜美的味道在嘴里散开,她瞬间没了架子,等反应过来时,已经跟朱标抢起了最后一只清蒸蟹。
傅友德更是被蟹肉火锅征服,连喝了三碗汤,最后竟想端起锅底舔,被朱标笑着拦住。
“傅将军慢些吃,往后有的是机会,别撑着了。”
傅友德放下碗,抹了抹嘴,满脸感慨。
“若不是殿下,末将这辈子都不知道河鲜能这么好吃。”
朱标趁机邀他。
“日后回了南京,将军常来王府吃饭,我教赵实做更多新鲜菜式。”
傅友德受宠若惊,赶紧起身躬身。
此前他总觉得“太子年幼顽劣”,没太放在心上。
可这一路下来,见朱标既懂地理又会琢磨新鲜事,还待人随和,彻底改变了之前的印象。
傅友德暗自下决心:“得跟太子处好关系,这可是为子孙后代谋好前程啊!”
在明初,能得到皇子的青睐,对功臣家族来说太重要了。
宴席正吃得热闹,“标字营”的一个士卒匆匆跑进来禀报。
“殿下,苏州卢家派人来接卢婉洁小姐了。”
朱标皱眉,放下手里的蟹钳。
“等吃完这顿饭再走也不迟,急什么。”
可来的人却不依,一个身形微胖、十六七岁的少年走进来,正是卢婉洁的堂哥卢庆汉。
“殿下,家人们都盼着见小姐平安,还请您通融,让我现在就带小姐回去。”
朱标心里不耐烦,嘀咕了一句“连顿安稳饭都不让人吃”。
他刚要叫人把卢庆汉“请”到偏厅等,卢婉洁却起身,声音轻轻的。
“我已经吃饱了,该跟堂哥回去了。”
卢婉洁心里满是酸楚。
这几日跟着朱标,不仅尝遍了以前从没吃过的美味,还渐渐对这个“不像皇子的皇子”生出了好感。
可她清楚,自己是江南世家女,朱标是当朝太子,两人身份悬殊,年龄还差了五岁,根本不可能有后续。
想到马上就要分离,鼻尖忍不住发酸,却只能强装平静,不让人看出异样。
朱标送卢婉洁和紫桃到行馆门口,卢庆汉一见朱标,立刻躬身行礼。
“草民卢庆汉,拜见太子殿下。”
他身后的仆从捧着个托盘,里面放着金银珠宝,闪闪发亮。
“这是我们卢家的一点心意,感谢殿下救了婉洁妹妹,还多日照顾她。”
朱标让徐增寿接过托盘,见卢庆汉递完谢礼还站在原地,没有要走的意思,不禁挑眉。
“卢公子还有事?”
卢庆汉搓了搓手,眼神闪烁,嘴巴动了动,似乎有话要说,却又没开口。
气氛一下子静了下来,谁都不知道他想说什么。
……
卢庆汉见朱标问自己还有事,赶紧深吸一口气,双手在身前搓了搓,眼神还是忍不住闪烁。
他躬了躬身,声音比刚才更恭敬:“回殿下,草民两日后要大婚,想恳请殿下赏脸赴宴,也好让卢家沾沾殿下的福气。”
站在一旁的卢婉洁听到这话,悄悄攥紧了手里的手帕,指尖都泛了白。
她心里竟有点小期待,要是朱标答应了,不仅能多见面,说不定还能趁机跟他结伴回南京。
这时系统提示突然响起:“收到来自卢婉洁的倾慕值35点。”
朱标心里暗笑,这卢婉洁的倾慕值来得还挺及时。
他本来就不反感卢家,又想着“既能赚倾慕值,还能卖个人情,稳赚不亏”,当即爽快点头:“既然卢公子盛情邀请,我定然去。”
卢庆汉一听这话,眼睛瞬间亮了,连忙又躬身道谢:“谢殿下!谢殿下!”
他心里乐开了花——他家在苏州卢氏分支里地位不高,要是太子能来参加婚礼,不仅能在族里扬眉吐气,其他世家也得高看卢家一眼。
等卢庆汉带着卢婉洁离开,朱标才拿起托盘里的金银翻看,笑着对朱听雪说:“江南世家果然有钱,这谢礼够我半个月月钱了。”
他顿了顿,又补充:“其实我对钱没多大兴趣,够花就行。”
朱听雪却冷不丁反驳:“你生在皇家,自然不愁吃喝,可天下像你这样的人,能有几个?”
朱标愣了一下,手里的银锭都差点掉了。
他发现最近朱听雪总说这种话,跟以前“疯疯癫癫、只爱捉弄他”的模样完全不一样。
心里满是疑惑,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——他怕追问了,朱听雪又要“磋磨”他。
两日后,到了卢庆汉大婚的日子,朱标带着李景隆、徐增寿去赴宴。
刚到卢府门口,就见卢家老爷卢白石跑前跑后,脸上堆着笑,生怕招待不周。
他一把拉住朱标的手,絮絮叨叨说个不停:“殿下能来,真是让卢府蓬荜生辉!快里面请,我特意让人备了最好的茶!”
朱标被他缠得头疼,实在受不了,就借口“院里空气好,想透透气”,躲到了院子角落。
没过多久,一个穿着长衫、神态倨傲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,身边还跟着几个奉承他的人。
朱标好奇,就问旁边的仆人:“这人是谁啊?”
仆人小声回答:“回殿下,这是咱们家大女婿张廷秀,元朝的时候十三岁就中了秀才,可厉害着呢!”
可仆人又压低声音补充:“就是明初恢复科举后,连续两次乡试都落榜了,现在全靠卢家接济。”
李景隆在旁边听得清楚,低声嘲讽:“不过是个吃软饭的前朝秀才,有什么可嘚瑟的。”
朱标赞同地点点头——他也看不惯这种“靠着旧功名摆架子”的人。
突然,徐增寿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,一把拉住朱标的胳膊,急道:“殿下!不好了!得去拦着!”
朱标被他拉得一个趔趄,皱眉问:“怎么了?慌慌张张的。”
徐增寿咽了口唾沫,说:“我刚才去如厕,无意间听见卢家女眷闲聊,说要给婉洁小姐说亲,对方是张家的表亲!”
他越说越急:“卢小姐是您救的,怎么能许给别人!咱们得去拦着!”
朱标觉得“出面阻拦不合适”,可架不住徐增寿一个劲地拉他,只能跟着往后院走。
刚转过月亮门,就看见卢婉洁背对着他们,站在石榴树下,肩膀一抽一抽的,还偷偷抹眼泪。
朱标脚步顿住,心里犯嘀咕:“她怎么哭了?难道不想被说亲?”
李景隆也停下脚步,小声对朱标说:“殿下,要不咱们先看看情况?”
……
朱标见卢婉洁背对着他们抹眼泪,赶紧快步上前,在她转身想跑的时候叫住了她。
“婉洁姐姐,你等等!”
卢婉洁脚步一顿,只能慢慢转过来,眼睛红红的,还在偷偷擦眼角。
朱标皱眉问:“大喜的日子,你怎么哭了?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?”
卢婉洁慌忙低下头,攥着衣角小声说:“没什么……就是眼睛进沙子了,揉的。”
朱标才不信这话,追着问:“哪有这么巧的沙子?快说实话,是不是谁惹你了?”
旁边的李景隆也帮腔:“卢小姐,你有话就说,殿下最护短了,肯定能帮你做主!”
卢婉洁被两人追问得没办法,终于忍不住,眼圈一红,说出了实情。
原来刚才在女眷席上,张廷秀的娘张母看见了她,当着满座女眷就开腔嘲讽。
“哟,这不是跟着太子殿下的卢小姐吗?怎么还被送回来了?”
张母故意提高声音,让所有人都听见:“想来是殿下看不上你,才把你打发回来的吧?”
没等卢婉洁反驳,张母又自作主张说:“不过你也别灰心,我有个侄子,人品端正又勤快,不如我替你做媒,咱们亲上加亲,多好啊!”
满座女眷都齐刷刷看过来,卢婉洁又羞又气,眼泪当场就忍不住了,只能捂着脸跑出宴会厅。
朱标听完,转头瞪了徐增寿一眼:“你听见的就是这个?没听清楚就乱报信,差点闹乌龙!”
徐增寿挠挠头,有点不好意思:“我就听见‘说亲’‘张家表亲’,哪知道是张夫人一厢情愿啊……”
朱标没再管徐增寿,转头对卢婉洁说:“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,得去澄清,不能让你平白受辱!”
说完不管“婚宴男女宾客要分开”的规矩,径直往女眷所在的东跨院走。
到了院门口,他叫住一个路过的女仆:“你进去通报,就说太子殿下求见卢家老太太。”
那女仆记性差,又从没见过太子,琢磨了半天,进去后只对着屋里喊:“老夫人,外面有个八九岁的李家小哥求见!”
屋里的两位老太太一听,瞬间就反应过来了。
苏州卢家老太太——也就是卢白石的母亲,身形佝偻着,却赶紧摆手:“什么李家小哥,肯定是太子殿下!快请进来!”
旁边范阳卢家老太太,也就是卢婉洁的祖母,腰杆挺得笔直,也跟着点头:“快,别怠慢了殿下!”
朱标刚走进屋,就听见一个尖酸的声音响起来:“哪来的野孩子,不懂规矩,竟敢闯女眷的院子?”
说话的是个头戴金钗、满身珠光宝气的妇人,正是张母。
朱标没理会她,对着两位老太太躬身行礼:“晚辈朱标,见过两位老夫人。”
张母见他不理自己,又冷哼一声:“哼,没规矩还敢摆架子,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?”
朱标假装没听见张母的话,转头问范阳卢家老太太:“老夫人,这位是?”
张母没等老太太开口,就挺着胸脯往前站了站,傲慢地说:“我你都不认识?我是张廷秀的娘!”
她特意加重“张廷秀”三个字,又补充:“我儿十三岁就中了元朝的秀才,全苏州谁不知道?那可是才子!”
朱标点点头,又问:“哦?那令郎如今在何处高就?是在官府当差,还是有别的差事?”
张母的脸瞬间僵了——她儿子都二十出头了,还是个没考上乡试的秀才,连个小吏都没当上,全靠卢家接济过日子。
可她哪肯承认,嘴硬道:“我儿还在备考乡试呢!等明年中了举,肯定能当官!你这小娃娃,懂什么?将来我儿当了官,你连给我儿提鞋都不配!”
这话一出口,屋里瞬间安静了,连苏州卢家老太太都皱起了眉,张母却还一脸得意,完全没察觉自己说的话多无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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