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标跟着朱元璋、李文忠、徐达微服出巡,出了南京城就没走正经大路,专挑偏僻山沟钻。
走了半个月,终于进了山西境内,可这一路的日子,简直比在王府当差还苦。
每天只能啃干硬的馒头,偶尔运气好能烤两只家雀解馋,当初朱元璋承诺的“抓野鸡烤着吃”,连个鸡毛都没见着。
朱标悔得肠子都青了,躲在马车角落暗自嘀咕:“早知道在王府待着多好,有赵实做的糖醋鱼、番茄炒蛋,哪用在这儿啃干馒头!”
这天早上,朱元璋撩开马车帘子,望着窗外漫天飞舞的积雪,忍不住叹气:“山西的冬天比往年冷这么多,百姓们怕是要遭罪了。”
朱标听见这话,凑到窗边反驳:“爹,这您就不懂了,瑞雪兆丰年啊,明年小麦收成肯定好!”
朱元璋挑眉看他:“哦?你倒说说,这雪怎么就兆丰年了?”
朱标清了清嗓子,开始科普:“一是雪特别松软,能裹住空气,就像给地里的庄稼盖了层棉被,能保住土壤温度,不让麦苗冻着;二是这么冷的天,能冻死地里和河床上的害虫,明年蝗灾、虫灾就能少些。”
他顿了顿,又补充:“对了爹,今年南京暖得早,回头咱们得提前准备防虫的法子,别等虫子多了再着急。”
朱元璋听完点头,转头对李文忠说:“文忠,回南京后记得提醒朕这件事,可别忘了。”
李文忠赶紧应下:“臣记着了,陛下放心。”
十月中旬,一行人先到了太原,歇了没几天,下旬就赶到了雁门关外。
这雁门关可不是普通地方,打战国时起,李牧就在这儿驻军抗敌,西汉的李广也在这儿守过边境,到了明初,更是防御北元的重要关卡,城墙上还留着不少战乱留下的箭孔。
朱标趴在城墙上往下看,发现边境百姓的生活格外坚韧。
因为常年受北元骚扰,没搬走的人早就练出了本事——农忙时就下地种地当老百姓,一旦有北元兵来犯,拿起刀就能当士兵上阵。
除了怀里抱的、地上跑的年幼孩子,几乎人人身上都有战火留下的疤痕,有的是刀伤,有的是箭伤。
可即便这样,街边的铺子照样开门做买卖,妇人坐在门口纺线织布,脸上没多少愁容,对战乱早就习以为常了。
又过了几天,下起了大雪,四人冻得实在受不了,就钻进了雁门关外的一家小酒肆。
朱元璋扮成满脸皱纹的老乞丐,李文忠和徐达扮成跟着他的穷汉子,朱标则装成瘦弱的小乞丐,选了个最偏僻的角落坐下。
朱元璋招手叫来了酒肆掌柜,点了几碟腌萝卜、花生之类的小菜,一壶烈酒,还特意给朱标点了两碗羊奶——怕他喝不惯烈酒。
酒肆掌柜看着四人,心里满是疑惑:这几人穿得破破烂烂,可眼神却不像穷苦人,尤其是那个老乞丐,坐姿挺拔,倒像个当官的。
可他不敢多问,赶紧把东西端上来,就退到柜台后忙活去了。
朱标捧着温热的羊奶暖手,喝了一口,随口说:“爹,咱们大明百姓虽苦,北元的百姓更不好过。”
朱元璋问:“哦?何以见得?”
“北元现在是扩廓帖木儿管着,他哪有爹您这样的明君疼百姓啊!”朱标说得理直气壮,还顺带拍了个彩虹屁。
朱元璋被儿子这“敢直呼北元将领名字,还不忘夸自己”的样子逗笑,端起酒杯喝了一口。
李文忠在旁补充:“标儿说得对,去年北元就下了场大雪,冻死了不少牛羊,今年又这么冷,他们的日子肯定难熬。”
朱元璋深以为然,点了点头:“要是能趁机把梁士彦的地盘收回来,就再好不过了。”
说着,朱元璋用手指蘸了蘸杯里的酒水,在桌上写了个“梁”字,压低声音说:“朕想收回朔方的梁士彦地盘。”
他解释:“这梁士彦是元末的割据势力,洪武初年还敢称帝建‘夏’政权,这些年一直勾结北元,当年咱们明军北伐岭北的时候,他还引着北元兵偷袭明军后路,害死了不少弟兄,朕对他的恨意,不亚于对北元!”
李文忠听完皱眉:“陛下,可要是咱们出兵打梁士彦,扩廓帖木儿肯定会派兵救援,一旦大明跟北元开战,刚安稳没几年的百姓,又要遭罪了。”
朱元璋也陷入了两难,手指在桌上的“梁”字上反复摩挲,没了主意。
这时,朱标喝完最后一口羊奶,抹了抹嘴,得意洋洋地开口:“想让北元不出兵,这有什么难的,我有办法!”
朱元璋眼睛一亮,皱眉追问:“你有什么办法?快说!”
……
朱标见朱元璋追问,故意吊胃口“再给我一碗羊奶,我就说”。
朱元璋又气又笑,差点伸手揍他,最终还是让酒肆伙计再端来一碗。
朱标接过羊奶,几口喝光,抹了抹嘴才开口:“北元为啥总盯着咱们中原?他们的百姓吃什么?”
这话把朱元璋、李文忠、徐达都问住了,三人你看我我看你,陷入沉思。
等了片刻,朱标才揭晓答案:“咱们不惜代价,高价收北元牧民的牛羊和皮货。”
他解释:“北元以游牧为生,不能种地,牛羊是他们的命根子,得靠换中原的粮食才能活下去。”
“只要让他们忙着‘卖牛羊换粮’,哪还有精力管梁士彦的死活?”
朱元璋眼睛一亮,瞬间明白关键——这是断了北元援救的心思啊!
他当即下令让徐达:“骑快马去太原,给太原知府郑高德传信。”
“让他联合城里的商户,不管花多少钱,都要把北元的牛羊、马匹、兽皮全收过来!”
徐达不敢耽误,抓起搭在椅背上的披风就往外冲,连没喝完的酒都没顾上拿。
可刚跑到门口,他又折回来,跟朱标嘀咕:“一只羊北元才卖100钱,咱们给150钱,这不是亏本买卖吗?”
“你这主意肯定馊!”
朱标反驳:“肯定不亏!”
还提出打赌:“要是赚了,收羊的钱你出,利润归我;要是亏了,钱我补,还送你100只羊。”
徐达本就不信这计策能成,当场咬牙应赌:“赌就赌,我还能怕你个小娃娃?”
朱元璋在旁偷笑,心里早认定“老徐这次要栽”。
李文忠也凑趣调侃:“徐大哥,你可别输得当裤子!”
徐达梗着脖子回:“最后输的肯定是标儿!”说完才真的骑马往太原赶。
徐达连夜赶到太原,找到太原知府郑高德,把朱元璋的命令一说。
郑高德不敢怠慢,第二天一早就联合城里的商户,在边境开了集市,专门收购北元物资。
起初北元牧民都怕“大明有猫腻”,站在集市外徘徊,没人敢上前。
直到有个胆大的牧民,抱着“试试”的心思,牵了只羊来卖。
拿到120钱,换了4斗米(够十口之家吃五六天),他才确信“真能占便宜”,激动地喊着“大明不骗人”。
消息像长了翅膀,很快传遍北元牧区。
牧民们全疯了,有的赶着羊群,有的背着皮货,哪怕绕着山路,也要往边境集市赶。
收购价还在涨——羊从100钱涨到150钱,羊皮从30钱涨到50钱。
就算边境的粮食快被买光了,牧民仍不愿走。
有人说“钱放着不会坏,羊养不好会病死,再说万一大明以后不收了呢?”
他们一门心思扑在“卖牛羊换粮换钱”上,压根没心思管梁士彦那边出了什么事。
朱标的计策,才算初步见效。
……
几天后,朱元璋带着朱标、李文忠,一起到了太原知府府。
刚进院子,就看见堆得像小山似的牛羊和皮货,羊毛沾着雪渣,兽皮散发着淡淡的腥味。
徐达快步走过去,得意地拍着胸脯,对着朱标笑道:“标儿,你瞧瞧这阵仗!光买这些羊就花了不少钱,你肯定输定了!”
他还故意调侃:“你那点零花钱,够不够补这亏空啊?”
朱标却不急不躁,端着丫鬟递来的热茶,轻轻吹了吹热气说:“徐伯父,凡事别太急,再等等看。”
两人眼神对上,一个满脸得意,一个一脸淡定,针锋相对的样子,逗得旁边的李文忠偷偷笑。
李文忠凑到朱元璋身边,小声嘀咕:“徐大哥跟个孩子较劲,真是哭笑不得。”
朱元璋也压低声音,跟李文忠说:“老徐这次输定了,就算没赚银子,能让北元没法援救梁士彦,这就已经赚了。”
他看着朱标的背影,眼里满是认可——这儿子不仅有主意,还能沉住气,是块当继承人的料。
另一边,北元的扩廓帖木儿很快察觉了大明“高价收牛羊”的心思。
他气得狠狠拍了下桌子,当场下了政令:“不准卖牛羊、皮货给大明!谁敢违抗,直接斩了!”
可北元的牧民早就赚钱赚红了眼,哪会听这禁令?
有人绕着小路躲关卡,有人趁着半夜偷偷摸去边境集市,反正就是要跟大明做交易。
扩廓帖木儿见禁令没用,又下了死令:“抓到跟大明交易者,全家流放!”
可即便这样,还是挡不住牧民的脚步。
有个老牧民扛着羊皮,躲在山洞里跟大明商户交易时,叹着气说:“与其等着牛羊冻死,不如冒险换点粮食,至少能活过冬天啊!”
民怨越来越大,完全印证了朱标之前的预判——只要抓住牧民的生计,就不怕他们不跟着走。
十二月,北元又下了场大雪,鹅毛大雪下了整整三天三夜。
雪停后,草原上到处是冻死、冻伤的牛羊,牧民们看着自家死去的牲口,哭天抢地的声音能传好几里地。
那些之前把牛羊卖给大明的牧民,暗自庆幸自己运气好;没卖的则蹲在雪地里,揪着头发后悔。
为了活命,他们只能再跑到边境,花高价买大明的粮食和石棉——石棉是做棉衣用的,冬天没它根本熬不过去。
一斗米从原来的30钱涨到100钱,一块石棉从200钱涨到500钱,就算这么贵,牧民还是抢着买。
大明这边却赚翻了。
之前高价收的牛羊,要么分给边境卫所当军粮,炖成热腾腾的肉汤给士兵们补身子;要么运到内地的集市上卖,虽说没按北元那边的高价,但也赚了不少。
收来的兽皮,全交给工坊做成铠甲和冬衣,不仅能装备军队,还能分给边境百姓。
原本空虚的国库,渐渐变得充盈起来,朱标的计策彻底成了!
朱标看着边境的账本,突然跟朱元璋提建议:“爹,咱们以十钱一升的价格,给边境百姓售粮吧,每人限购十斗——他们愿意自己吃,还是转卖,都随他们。”
朱元璋一听就懂了——这是要让百姓也沾点好处,稳住民心。
他当即点头:“就按你说的办!”
政策一落地,边境百姓全都拍手叫好,不少人对着知府府的方向,大声喊“皇上万岁”。
朱元璋开心得连拍朱标的肩膀,笑着说:“好小子!回南京后,爹给你好好奖赏!”
朱标却摆了摆手,指着不远处的徐达说:“爹的奖赏我不要,不过徐伯父的赌约,可不能不算啊!”
朱标快步走到徐达面前,盯着他问:“徐伯父,之前的赌约,作数吗?”
徐达的脸瞬间黑了,他盯着院子里的牛羊,又看了看账本上的盈利数字,咬牙说:“作数!回南京我就给你送钱!”
心里却把肠子都悔青了——早知道就不跟这小子打赌了!
朱元璋突然插话,笑着说:“老徐刚打完仗,家里未必有这么多现钱。不如这样——你每年给标儿三万钱当零花钱,直到他及冠,怎么样?”
徐达心里不情愿,觉得这是“帮皇上养儿子”,可他不敢违抗朱元璋的话,只能躬身应道:“臣遵命。”
朱标乐得合不拢嘴,凑到徐达身边,调侃道:“徐伯父,以后我就是你的最大债主啦!”
朱元璋和李文忠看着这一幕,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,院子里的气氛瞬间轻松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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