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发“理”立在原地，脊背挺得笔直，仿佛周身裹着一层无形的“道德光晕”。他斜睨着红发“欲”，嘴角勾起一抹居高临下的笑，心里暗忖：这等被本能驱使的角色，也配与我论人性？嘴上却带着戏谑：“红发小儿，老夫今日姑且大度些，让你先开口。”
红发“欲”只觉一股火气直冲头顶，方才被“理”压制的不爽瞬间翻涌——凭什么这老东西总装出一副看透世事的模样？他攥紧拳头，脸色沉得能滴出水，怒目而视：“什么红发小儿？你我年岁相当，装什么高人？这般虚伪，看着就让人作呕！”说罢故意捂嘴作呕吐状，眼底却藏着几分被戳中痛处的慌乱——他何尝不知道自己的“及时行乐”，在“理”眼里不过是放纵？可欲望翻涌时，哪顾得上那些条条框框？
他深吸一口气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，清了清嗓子，试图用典籍撑住底气：“《新刊大宋宣和遗事》有云：‘人生如白驹过隙，倘不及时行乐，则老大徒伤悲也。’”话一出口，他心里竟泛起几分得意——你看，古人大师都懂的道理，凭什么要被现实捆住？“不过数十载光阴，在时间长河里连个水花也溅不起来，何苦把日子耗在柴米油盐里？若换作我，便要学李太白，贵妃捧砚、力士脱靴，快意恩仇，无拘无束！”
他越说越激动，指尖微微颤抖，仿佛已置身山水间，远离了琐碎烦恼：“欲望本就是人性根本！想活下去是生存欲，想舒坦是享受欲，想变好是发展欲——人活着，哪一刻离得开欲望？我，才是人性最本真的模样！”说这话时，他刻意避开李晓龙的目光，生怕那双眼背后的现实，戳破自己“肆意洒脱”的幻象。
李晓龙听得心头一阵发紧——红发“欲”说的，何尝不是他年轻时的念想？那时他也想抛开责任，去闯去疯，可现在……他刚要开口，却被白发“理”打断，心里顿时涌上一股憋闷。
白发“理”慢悠悠摇着头，心里满是对“欲”的不屑：这般只知放纵本能，连“克制”二字都不懂，也配谈人性？他语气平静却带着压迫感：“‘天高任鸟飞，海阔凭鱼跃’固然潇洒，可鸟儿离得开天空？鱼儿逃得过江河？《晋书~羊祜传》早说过‘天下不如意，恒十居七八’，辛弃疾也叹‘人生不如意事，十常八九’。人活着，哪能事事随心？”
他抬手拂袖，眼神里满是“通透”，仿佛自己早已超脱红尘：“人该有颗平常心，以不变应万变。六祖慧能说‘不是风动，不是幡动，仁者心动’，一切烦恼不过是人心作祟。若能用平常心看待，万物皆为过眼云烟，又有什么能乱我心神？”说这话时，他刻意忽略了李晓龙眼底的红血丝——在他看来，所谓的“现实困境”，不过是人心不够坚定罢了。
“你这是武侠小说看多了吧！”李晓龙再也按捺不住，积压多日的委屈与愤怒瞬间爆发。他向前一步，胸口剧烈起伏，手指着白发“理”，声音带着颤抖：“‘他强由他强，清风拂山冈’那是江湖话！你不是推崇科学吗？该知道万物皆在运动，静止只是相对的！谈平常心容易，可当我妈住院要交押金，孩子奶粉见底，我兜里只剩几十块时，‘平常心’能当饭吃吗？”
他眼眶泛红，眼前闪过母亲病床前的缴费单，闪过孩子哭着要奶粉的模样：“人活在物质世界里，连生存都成问题时，谈道德、谈平常心，不过是空中楼阁！你总不能对一个快饿死的人说‘这是你自己的错，再努力点’吧？这现实吗？”说这话时，他紧紧攥着拳头，指甲掐进掌心——他多希望“理”能懂，不是他不想“平常心”，是现实不给机会。
见白发“理”扭过头不愿再辩，李晓龙又转向红发“欲”，语气里多了几分疲惫与无奈：“‘天生我材必有用，千金散尽还复来’是好诗，可你忘了李白的家世？他能‘散尽千金’，是有家底可依。我们这些普通人呢？我爸妈省吃俭用攒了一辈子钱，就为了给我买房结婚，我哪敢说‘千金散尽’？”
他苦笑一声，眼底泛起水光：“谁不想放浪形骸、灯红酒绿？可现实是——这个月工资没发，豆豆的奶粉要囤，贝贝的钢琴课要交费，我妈还等着复查。我只能低头，为了那点微薄的收入拼命。为了父母安心，为了孩子的未来，我得在单位装顺从，在客户面前装热情，在家里装坚强，到最后，连自己都快不认识自己了。”
李晓龙摸出烟，打火机“咔嗒”响了三下才打着火。火苗映亮他眼底的红血丝，他深深吸了一口，烟圈模糊了他的神情。心里像压着一块巨石：我是儿子，要让父母放心；是丈夫，要给妻子依靠；是父亲，要为孩子遮风挡雨。可谁知道，这“顶梁柱”的背后，藏了多少个深夜的辗转难眠？
“扑通”一声，李晓龙双腿一软坐在地上。方才的激昂仿佛抽干了他所有力气，他抬着头痴痴地笑，眼里却满是不甘与无奈——为什么想好好过日子，就这么难？
头顶的蓝、白、红三色光芒开始剧烈闪烁：白色是他对家庭的责任，是现实压在肩头的重量，每一次闪烁都带着沉重的无力；蓝色是“理”的道德说教，是脱离现实的“通透”，光芒里藏着不容置疑的傲慢；红色是“欲”的本能渴望，是对自由的向往，闪烁间满是对现实的逃避。
突然，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三人猛地拽向彼此。“啊——！”痛苦的嘶吼声中，李晓龙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翻腾，心里却闪过一个念头：或许，这就是人性吧——既逃不开欲望，也躲不过现实，更放不下良知。
三色光芒在碰撞中交融、撕扯，最终汇聚成灰蒙蒙的光球。待光芒散去，身穿灰衣的李晓龙静静站着——他眼底没了“理”的倨傲，没了“欲”的炽热，只剩历经挣扎后的平静。他摸了摸胸口，那里不再像之前那般憋闷，脸上不带有任何的表情，喃喃自语道既然你们争论不出个所以然来，那么就彻底的为我所用，咱们在一次的轮回中，看看到底是欲、是理、还是梦，或者什么都不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