会议室的门在赵天佑身后合上，没人敢先开口。
他没看陈德海，也没理会那些躲闪的眼神，拎起外套就走。走廊的灯一格一格亮过去，像某种倒计时。助理在电梯口等他，手里攥着刚打印的无人机巡检报告，嘴唇动了动，最终没出声。
赵天佑接过纸，头也没抬：“回码头。”
助理愣住：“可媒体还在大堂堵着……”
“让他们堵。”
车一启动，他把手机从飞行模式切回来。十几个未接来电，清一色是记者。他一条没回，直接打开星海科技内部调度系统，调出昨晚无人机的航拍权限。
林婉还在医院躺着，脸白得像墙。五百万换回来的命，不是终点，是起点。
他得知道，是谁把她推上那艘船。
码头早就被警戒线围死，海风卷着焦味往鼻子里钻。残骸打捞队下午就要进场，官方说法是“意外爆炸”，调查进度按周算。赵天佑站在岸边，盯着那片烧黑的水面，脑子里全是林婉被绑在栏杆上的画面——嘴被封住，眼睛睁着，没喊，也没哭。
不是不害怕，是知道喊没用。
他蹲下身，从鞋底撕下一块防水贴片，塞进无人机遥控器的卡槽。这玩意儿本来是工程部用来检测高空线路的，改装后能穿透水面拍摄。他不等天黑，直接起飞。
无人机嗡地一声扎进雾里。
屏幕上传回模糊的影像：扭曲的船体、断裂的缆绳、泡在水里的皮沙发。他手指在屏幕上划了三圈，放大甲板右侧的断裂口。那里卡着一块金属片，半埋在焦黑的木屑里。
“再往下十公分。”他低声说。
镜头推进。金属片边缘露出一道刻痕——SY-09。
他瞳孔一缩。
这不是普通编号。星海内部设备管理用的是六位数字，政府登记是字母加年份。SY开头的编码，只在一种地方见过：高端定制服饰的私人标识。
他收起遥控器，脱掉外套。
“你干啥？”助理吓一跳。
“下去看看。”
“你疯了？水里还有残留燃气，警察说了不准靠近！”
赵天佑已经解开皮带，甩掉衬衫。他没带任何装备，就这么跳了下去。
海水冷得刺骨，烧焦的木头和塑料碎片在水里漂着。他憋着气，游向甲板断裂处。手指顺着裂缝摸进去，抠住那块金属片用力一拽。
半枚袖扣进了手心。
他浮出水面，喘着气爬回岸上，衣服湿透贴在身上。助理赶紧递毛巾，他没接，直接把袖扣摊在掌心。
SY-09，刻痕清晰，金属底有细微的玫瑰纹路——这是“尚雅定制”的专属工艺，全城只有三家店能做，客户名单保密。
他掏出手机，打开系统界面。
【扫描启动，匹配中……】
进度条走到87%，弹出提示：
【匹配成功：苏玥，财经记者，尚雅定制VIP客户，编号SY-09，有效期至2025年】
下面还有一行小字：
【关联资金流水17笔，其中6笔来自星海科技前股东张世坤名下空壳公司，总金额860万】
赵天佑盯着那名字，脑子里突然串起一串画面。
三个月前的行业酒会，她穿着深灰套装，提问时语速不急不缓：“赵总，听说您融资渠道很特殊，是不是有境外资本暗中支持？”——话听着专业，实则往“洗钱”上引。
他当时一笑带过，没当回事。
现在看，那是试探。
他翻出星海内部通讯日志，输入“苏玥”，筛选三个月内的访客记录。
两条。
第一次是来采访品牌合作，接待人是公关部。第二次是两周前，系统记录她以“跟进报道”为由进入数据中心，停留47分钟，期间调取了赵天佑早期购车、租房、银行流水等非公开信息——权限来源，是张世坤亲自审批。
张世坤早被他踢出股东名单，但权限残留没清干净。
有人趁机用了。
赵天佑把袖扣收进密封袋，抬头看助理：“查苏玥最近行程。”
“她……今天下午三点，在都市财经台直播《资本观察》。”
“现在几点？”
“两点半。”
他甩了甩湿头发，直接往车边走。
“你要去电视台？”
“她不是爱讲真相吗？”
“可你没证据，就这么闯进去，万一被反咬诽谤……”
“我有证据。”
他扬了扬手里的密封袋。
“半枚袖扣，能定罪？”
“能定她心虚。”
车开得飞快，一路闯了两个红灯。电视台大楼在市中心，玻璃幕墙反着光。他没走正门，直奔后台通道，亮出身份证和星海总裁卡。
保安拦他：“直播进行中，不能打扰。”
“我进去说两句话，三十秒。”
“不行，台里有规定。”
赵天佑把密封袋拍在桌上：“这枚袖扣，是从炸毁林婉那艘游艇的残骸里捞出来的。编号SY-09，是苏玥在尚雅定制的私人标识。她上周进了我们数据中心，调了不该调的资料。现在，她坐在镜头前谈‘商业伦理’？”
保安愣住。
“你要是不信，我现在就打给尚雅，让他们查订单记录。顺便，我也通知警方，说有爆炸案关键物证指向他们的采访嘉宾。”
保安手松了。
赵天佑推门进去，走廊安静得能听见直播间的背景音乐。他走到控制室外，透过玻璃看见苏玥坐在主位，妆容精致，正对着镜头说：“……赵天佑的崛起太快，快得让人怀疑背后有没有见不得光的操作。”
他推开门。
直播间灯光刺眼，主持人愣住，观众席一片骚动。
苏玥抬头，眼神有一瞬晃动，但很快稳住：“赵总？您怎么来了？”
赵天佑走到镜头前，举起密封袋。
“这枚袖扣，是你订制的吧？SY-09，尚雅系统能查。它出现在那艘游艇上，是你安排林婉去的，对不对？”
全场静了两秒。
主持人结巴：“这……这是指控吗？”
“不是指控。”赵天佑盯着苏玥，“是提问。我要你当着所有观众的面回答——为什么你的私人编号，会出现在一个试图杀我女人的爆炸现场？”
苏玥没动，嘴角甚至微微上扬：“赵总，物证讲的是完整性和关联性。半枚袖扣，能证明什么？说不定是谁偷了去，故意栽赃。”
“哦？”赵天佑冷笑，“那你说，谁会费劲去偷你一件定制品，再专门塞进一艘黑船的甲板缝里？”
“这我怎么知道？”
“我知道。”他往前一步，“是你让张世坤的人调了林婉的行程，伪造匿名信。你算准我会去救，所以炸船不只是杀她，是想把我一起炸死，或者让我背上‘破坏公共安全’的罪名。”
观众席有人倒吸冷气。
苏玥终于变了脸色：“你有证据吗？还是纯靠猜？”
“证据？”赵天佑掏出手机，屏幕亮起，“系统刚扫完，你和张世坤之间有六笔资金往来，总额八百六十万。时间点，全在我拿下星海控制权之后。你一个记者，拿前股东的钱，干什么？”
她瞳孔猛地一缩。
“你说不出来？”
赵天佑把手机转向镜头：“各位观众，今天她在这儿讲‘资本乱象’，但她自己，就是最大的乱象。”
主持人慌了：“赵总，这直播……”
“我不占你时间。”他收起手机，“就一句话——林婉要是死了，我不会报警，也不会开发布会。我会让你从这个行业，从这座城市，从所有人记忆里，彻底消失。”
他转身要走。
系统突然弹窗：
【检测到加密录音文件，内容涉及苏玥与张世坤密谋游艇行动，是否支付300万解锁？】
他脚步一顿。
手指悬在确认键上方。
没点。
转身走了。
走廊灯光昏黄，身后直播间乱成一团。他掏出烟，点上，吸了一口。
火光在黑暗里闪了一下。
他把烟摁灭在墙角的金属桶上，火星四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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