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透过车间的玻璃顶洒下来时，林川正蹲在新交付的冷链车驾驶座旁。
金属表盘在他指尖叩出轻响，他盯着温控系统的稳压电路板，眉峰微微蹙起——这组新增的电路布局太眼熟了，走线呈标准的军工蛇形，焊点圆润得像用尺子量过。
林总，这是您父亲上周来厂里时改的。技术主管老陈擦着额角的汗凑过来，他转了三辆样车，说高速上电压波动会影响制冷，连夜画了图纸让我们改。
您看这散热片的位置——他指了指电路板边缘，老爷子特意标了防冷凝，南方梅雨季用着更稳当。
林川的手指在电路板上顿住。
他想起昨天深夜那辆驶过街角的冷链车，驾驶座上司机低头看表的侧影——原来父亲不是恰好路过，是真的在替他盯着每一处细节。
手机在口袋里震动，他摸出来，微信对话框停在三天前。
语音条的时间是凌晨两点十七分，背景音里有电焊机的嗡鸣，混着母亲周秀芬的唠叨：老林！
粥都热第三回了！然后是父亲带着电流杂音的声音：小川，车跑高速别断电，我焊了几个保险。
林川捏着手机的指节泛白。
他忽然想起前世母亲总说父亲死脑筋，修个破收音机能蹲在阳台整宿；想起上周末父亲翻他电脑时，盯着冷链车参数看了半小时，却只说这图线画得歪；想起今早母亲往他饭盒里塞茶叶蛋时，悄悄说你爸最近总翻老厂的技改手册，眼镜都起雾了。
老陈，他声音发哑，这批车改了多少？
全改了。老陈挠头笑，老爷子边画图纸边说小川的车得经得住摔，我们几个技术员跟着学了两宿，现在车间里焊电路板的手艺都上了个台阶。
林川猛地站起来，后颈的汗毛被穿堂风掀起。
他望着车间另一头排列整齐的冷链车，车顶川晚生鲜的logo在晨光里泛着暖光——原来父亲早就在用他最擅长的方式，给这些承载着新鲜与希望的车，焊上第二层保险。
当晚七点，车库的白炽灯在水泥地上投下昏黄的圈。
林建国正蹲在旧电动车旁修刹车，听见动静抬头，沾着机油的手在工装裤上蹭了蹭：回来啦？
你妈熬了绿豆汤，我去拿——
爸，林川扯过一张小马扎坐下，指了指墙角那辆刚开回来的冷链车，那电路板是你改的？
林建国的手顿了顿。
他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螺丝刀，金属柄在掌心转了两圈：就...看那车跑高速时电压不稳。他声音轻得像怕惊着什么，你妈说社区张奶奶买的排骨，送到家都化了水。
我想着，这冷链要是出问题，坏的不只是菜，是老人孩子的饭。
车库里静得能听见墙上挂钟的滴答声。
林川望着父亲鬓角的白发，突然想起前世父亲咳血时，也是这样轻描淡写地说老抽烟，嗓子发炎。
他喉咙发紧，摸出手机翻出社区群的聊天记录：上周三，王阿姨说收到的鱼还是冰的；周五，李爷爷拍了照片，说菠菜叶子都没蔫。他把手机递过去，这些，都是您改的电路板在起作用。
林建国盯着手机屏幕，老花镜滑到鼻尖。
他伸出粗糙的拇指，轻轻碰了碰照片里挂着白霜的菠菜叶，突然笑了：你妈昨天还说，社区主任夸川晚生鲜比亲儿子还靠谱。
我就想啊，我这把老骨头，总算能给我儿子搭把手了。
林川的眼眶热得发烫。
他想起系统里父母的健康数据——父亲最近的睡眠质量提升了27%，焦虑指数降到了半年来最低。
原来不是他给父母造了避风港，是父母用最笨拙的手艺，悄悄给这个家的船，补好了所有漏风的缝。
三天后，社区卫生服务中心的办公室里，小陈护士盯着电脑屏幕眨了眨眼。
她滑动鼠标的手顿住，指尖在林建国的健康监测曲线停留——近两周每次车辆维护后，老人的夜间血氧波动从±3%收窄到±1%，焦虑指数更是暴跌40%。
孙姐，你看这个！她扯了扯旁边护士的袖子，林叔叔的指标变化和他参与儿子公司的维护工作完全吻合！她快速敲下备注：【正向行为干预案例：价值感获得对癌症康复期患者生理指标的积极影响】，末了犹豫两秒，还是把文件转发给了华夏肿瘤医院的赵明远主任。
此时的赵明远正站在办公室窗前，手机屏幕的冷光映着他微蹙的眉。
他盯着小陈发来的图表，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沿——传统医学里，心理因素对癌症患者的影响总被归类为辅助作用，可这个叫林建国的老人，每一次为儿子的冷链车焊上电路板，血氧饱和度就像被调了精准的旋钮，稳稳地往上提。
或许被需要本身就是一味药。他轻声说，玻璃上的倒影里，嘴角慢慢扬起。
签约仪式定在周六上午。
林川特意选了工厂的露天场地，二十辆冷链车整整齐齐排开，车顶的logo在阳光下闪着光。
林建国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，胸前别着冷链系统特聘顾问的胸牌，手里攥着那份只有两页纸的聘书，指节微微发颤。
爸，林川举着话筒站在他身边，您知道上个月您帮修的三辆车，少损耗了多少生鲜吗？
两吨。
相当于六十户人家的晚餐，一百八十个孩子的早饭。他转向镜头，川晚生鲜能走到今天，不是我一个人的努力，是我爸用焊枪，我妈用脚底板，和所有像他们一样的普通人，一起把这份事业焊牢的。
台下响起掌声时，林建国突然抬起手。
他抹了把眼角，又迅速放下，假装去调整胸牌：这...这聘书得收好了，等小川结婚时，给孙子看。
当晚十点，林川坐在书房的转椅上。
系统界面的金光在屏幕上流转，【亲情共振礼包】的提示格外醒目。
他点击领取，家庭协作增益卡和技能传承手册的图标缓缓展开。
当精密焊接技术的导入提示弹出时，他的手指在确认键上悬了三秒。
记忆突然涌上来——八岁那年的夏天，父亲蹲在阳台教他焊收音机。
焊枪的蓝光里，铁水溅起细小的星子，父亲粗糙的手掌覆在他手背上，说：小川，焊东西要稳，就像过日子，得把每道缝都补瓷实了。
他点击确认。
刹那间，大量电路知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，连父亲当年教他时身上的机油味，都跟着记忆清晰起来。
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：【检测到家庭成员价值实现，亲情值 80，医疗模块新增心理生理联动预警子系统】。
林川望着监控屏里父亲熟睡的侧影，老人的呼吸曲线在屏幕上平稳地起伏着，像一段被精心调试过的代码。
深夜十一点半，周秀芬轻手轻脚推开书房门，手里端着保温杯：又在看数据？
你爸今天翻出你小时候的手工课作业，非说要教你焊个存钱罐。她顿了顿，目光落在系统界面上，对了，社区明天要开健康随访会，王阿姨说新到了批宁安健康的设备，让我去给大家演示。
林川接过保温杯，热气模糊了眼镜片。
他望着母亲鬓角的白发，突然想起前天下班时，看见她蹲在社区公告栏前，对着操作指南学得入神的模样。
窗外，一辆冷链车缓缓驶过，车灯在夜色里划出明亮的光。
林川知道，明天的健康随访会上，母亲会像从前在超市教老人用自助结账机那样，笑着教阿姨们用新设备——而这一次，他会搬个小马扎坐在台下，像小时候她教他认字母那样，认真地，听她讲每一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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